“你知道自己和我的差距了吗?”裴宏问他。
“所以呢?”
“你是我儿子,我的一切未来都是你的。幻跃算什么?整个宏昕都是你的。你的所有壮志都可以实现,就算你想搅动国际贸易局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这样波澜壮阔的未来,我作为父亲,一早就给你规划好了。可你为什么不听话?”裴宏说,
“对,你因为你母亲的事情一直对我心有怨念。可是这有意义吗?你母亲已经死了,你爸我还活着。我的一片苦心难道不是苦心吗?”
裴文杰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你一会儿跟我谈市值,一会儿给我谈贸易,一会儿给我谈理想。到头来……不过是因为我娶的妻子,不合你意。”裴文杰说,“这太滑稽了。”
裴宏攒眉,看他:“一个带着野孩子的劳改犯,怎么能跟裴家有攀扯。你不觉得丢人?”
“我觉得你丢人。”
“裴文杰!”裴宏愤怒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裴文杰缓缓踱步,在裴宏对面的沙发坐下。
落地灯的光芒照不到那里,于是他在黑暗中打量他愤怒而年迈的父亲。
人大概都会苍老。
这一点在他父亲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死死抓住权柄不肯退位,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把控在手心,肆意妄为惯了的要求所有人都在任何事情上无条件地顺从狂妄、自大又恐惧、悲哀。
太悲哀了。
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
时间才是最奢侈的财富,绝不会厚此薄彼。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裴文杰向前倾身,与裴宏的目光对视,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上,雕刻着年轻的脸庞。
“宏昕确实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幻跃对比宏昕确实是一家不算那么强大的公司。但是,它们的差距,是公司层面的差距。”裴文杰说,“而作为自然人,我们之间没有差距。”
他的视线那么的锐利坚毅,裴宏竟一时失语。
“我的事业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的婚姻,如今也不会如你所愿。不止如此,你的所有的控制在我这里都是失效的。很快你就会明白……其实你本就一无所有。”
*
裴文杰进去后,便没人再陪着梁逢。
连施俐莉也离开了,走之前甚至不屑告诉他自己去干什么。
夜静悄悄的。
月亮升了起来。
风雨厅多少有些寒意,梁逢便把自己的大衣穿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发现在角落合上的储物柜门口一节熟悉的布料。
他打开柜子一看。
那个装着包子、馄饨,还有浆水的保温袋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了这里,无人问津,仿佛等待着第二天被人清扫扔掉。
梁逢怔了一下。
今天的裴宏和施俐莉的不欢迎不认可是挂在脸上的,其他人的敌意也根本掩藏不住。如果不是他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这样的场合真的会如坐针毡。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