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一句话,灯下看美人,月下看君子。
有灯有月的时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忽而在他身上杂糅,如烟似雾,如梦生花。
古有君王三千弱水三千色,只取一瓢饮,世人叹其痴心,殊不知当真有配得上如此对待的美貌。
生这样的脸,在北辽不是被皇室掠夺,便是辗转成为玩物,又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萧让唇瓣开合,喃喃念他的名字。
吴铭。
他觉得还是维依更加好听一些。
“你看什么?”
章璎歪着头问。
萧让手撑着脑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尖尖的,钝化了他凌厉的线条,有种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看你啊。”
章璎竟生不出半分责怪之意。
他老了,看到新升起来的太阳,也忍不住握起光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三十年功名尘与土,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十六岁的章明礼纵有满腔报国意气,到如今还能剩下几分?
“你还年轻,可以做许多想做的,也有机会拥有自己想要的,人这一生要负担的太多,有时候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章璎抬手,似想揉一把萧让的头。
萧让比曾经的自己更加年轻,更加位高权重、将来也会更加战战兢兢,也许有一天他们终将成为敌人,但现在他们还是朋友。
“为何要替我挡那一箭?”
萧让眨了眨眼睛,“我向来护着好看的人。”
也不全是。
他皮糙肉厚,知道自己不会有大事。
但那箭落在章璎身上便能要命。
萧让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他知道这世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他耶律家的人来挡箭。
章璎叹息,“什么时候会去见陛下?”
萧让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中原的皇帝。
他偷偷对章璎说,“我们这次来,除了看看中原的情况,还想替我们大辽的将军萧烈求一门亲事,若中原的姑娘都生的像你这般模样,想必大将军应该会很开心。”
章璎恍然大悟。
北辽求亲,未必是来求和,还是试探。
若他们提出的要求很高,中原的皇帝依然应允,便能知道新君的态度。辽人灭亡中原之心始终不死。
“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走漏风声?”
萧让靠近他微微一笑,“我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