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口疤痕不计其数,多这一身的鞭痕,也并无什么影响,熬过伤口愈合,新肉生长的过程,人都已经麻木了。
萧循目光一暗,心中无奈,有些心疼道:“我那里有几瓶塞外商队送的去疤生肌的膏药,先前行恪手臂烫伤用了很有奇效,晚点我让你嫂子送过去,你用上两个月伤痕就能淡了。”
“不必,小伤罢了。”萧焕眉眼平静,无动于衷,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沉郁。
即便日光浓烈耀眼,他身上也毫无温度,黑眸里无波无澜,与这个温暖的世界格格不入。
萧循和赵未都一直书信往来,自然知道萧焕近来的情况,对于他这几年的人生境遇,萧循了解不多,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怎样的磨难,才会成了今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明明幼时,他还不是这样不近人情。
十来岁的小少年,正是意气风发,对外界憧憬羡慕的年纪,锦衣玉食,尊贵无双。
萧循还记得他单纯明媚的笑容,那是一个少年应有的姿态。
直到那一天,远在边疆的裕王被传通敌叛国,王府上下陷入无尽的恐慌中。
裕王被当街处斩,尸首挂在城楼示众,他看到萧焕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奔来,无忧无虑的人生终化作虚无。
后来裕王妻妾和膝下所有子嗣皆被一场大火吞噬,萧焕幸免于难,却也难逃厄运,沦陷于另一个人间地狱。
那是萧循最后一次见他,十二岁的少年还未长大,却被折断了羽翼,遍体鳞伤、气若游丝,被人无情拖拽到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他满脸污垢,蓬发之下是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即便只剩一口气,萧循还是看见了他眼中滔天的恨意。
龙椅上的人依旧谈笑风生,和妃子眉来眼去,从来不管人间疾苦。
斗转星移,已是六年过去,当年白齿青眉的少年郎不复存在,眼前的年轻人清瘦挺拔,气宇轩昂,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与他印象中的裕王府小公子相去甚远。
萧焕黑眸如水,冷凝沉静。萧循收回视线,喟叹一声,在一处庭院停下脚步开了正房的门。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淡淡的香火气息弥漫,有烛光跳跃不止,映射着高台之上伫立的一排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