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样?”皇帝坐回龙椅上。
地辛放下食盒:“娘娘也在用汤,臣服侍您净手,”跑回后殿,转眼就端出一盆水,“这三宝汤,宝鹊熬了一上午,专门给娘娘补身子的。娘娘惦记您,特地让小雀儿找人给您送一盅来。”
闻之,皇帝不禁笑出了声:“她又知道了。”也怪他到坤宁宫太及时,露了馅。
揭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天乙依例查检,确定没问题,皇帝才拿起调羹舀汤,品了一口立马赞道:“嗯,不错,皇后宫里小厨房做出来的膳食比御膳房更佳。”
“宝鹊姓沈,”地辛说道:“擅长做各种药膳,应该是出自前朝那有名的女医官家,且她也说过手艺传女不传男。”
皇帝看着盅里的汤,面上没了笑:“皇后的膳食有什么问题?”元元是不信他,还是后宫里事多暂时无暇他顾?
地辛摇首:“没什么问题,只是注重于活血强体,”将自己的猜测言明,“估计是之前见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娘娘心里怕才这般养身子。”
没有刻意避孕,皇帝嘴角复又扬起,接着喝汤,他确实想皇后给他生一个健壮的皇子:“吩咐御膳房,朕想吃鹿肉。”光皇后补不行,他也得补。
什么?天甲以为自己听错了,隔了两息才陈明事实:“主上,范德江去夕凉宫处置废妃苏氏了。”他们不能代劳,不然那黑皮肯定以为龙卫在争宠,会嘀嘀咕咕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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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还要吃鹿肉?地辛垂目看向那盅汤汁醇浓的三宝汤, 不禁蹙起双眉:“主上,夏日里天燥热,补精气没得这么补的, 过犹不及。”
你可闭嘴吧,天乙一把将全身上下一根筋的地辛拉离,瞄了一眼神色好像很自然的主上, 推她往后殿:“汤都送到了,你还待着做什么, 等汤盅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这话用得着她来说, “赶紧回坤宁宫守着。”
“知道了, 我这就回,”地辛没觉自个有错,宝鹊熬的三宝汤里可不仅仅只有乌鸡、猪骨、猴头菇,皇后娘娘葵水来了, 适合大补。可皇上又没……她还是回去吧,想想这些年吃下去的那些肉, 全是皇上给的, 不能大逆不道。
喝完汤,皇帝擦拭了嘴, 正好范德江也带着东西回来了:“皇上, 这是废妃苏氏所招认的罪行, 她已画押,”将几张纸呈上,“慎戒司的持戒嬷嬷说晚些时候,会把伺候废妃苏氏的宫人招供送来御前。”
接过大概浏览了一遍,皇帝冷嗤, 沉声言道:“人面蛇心,”将供状放回范德江捧着的托盘上,微敛凤目,“把苏氏的供状誊抄两份,分别送去大理寺和都察院。”
在后宫里滥杀无辜宫女,事发后又心生怨恨当众刺杀皇后,此般罪行足矣祸及门楣。
他刚登基那几年,荣亲王仗着身份嚣张跋扈,拿着所谓的“耿直”作利器,时常把太和殿当荣亲王府,于文武百官面前贬薄他,妄想削弱帝君威严。
时任吏部侍郎的苏庆和利用职务之便,没少拉拔荣亲王脉系。废妃苏氏清音的父亲苏余,一个同进士,无什看得着的地方政绩,竟被擢升为紧挨着京城的津边府知府。
还有常赟,荣亲王的连襟,出身安河大氏族常氏,与皇后的二舅燕茂庭同是靖文十七年二甲进士。不过燕茂庭为传胪,而常赟挂在末位,差两名就沦为同进士。
常斌此人手段能力也算出众,但远不及燕茂庭,更不要说是燕茂霖。可他竟在苏庆和的有意操作下任了顺天府尹,位居正三品,可比燕茂霖。
而诸如常斌、苏余之类的事件足有十六桩,也不怪先帝不喜世家与勋贵抱得太紧。
但看苏庆和便可见一斑,世家只需出一个能臣,就可鸡犬升天,在朝中结党。这些年姜堰苏氏可没少助荣亲王营私。三年前镇国公上交南漠兵权,一夕之间朝堂上风云巨变。
一年后苏庆和被他明升暗贬,剥离了吏部,任命为工部尚书。而常赟则进了礼部。这两年,他像修剪花枝一样,一根一根地将朝中那些错综繁复的脉系剪去,插上新枝。
有些事过去了,但账还在,皇帝自认是个赏罚分明的君王,当然这只针对认得清主子的官员。而心瞎眼也瞎认不清主子的,他只会叫他们明白一点。君要臣死,臣就只有一死。
服侍皇帝这么久,范德江自是能揣度到圣意:“奴才这就去慎戒司瞧瞧,”说完便拔腿想走。
“等等,”皇帝手指轻弹着龙案,垂目看着空了的汤盅:“你绕道御膳房,知会他们一声,近日朕政务繁忙,需要补补精气神。”
“皇上,您龙体哪不适了,”范德江紧张了,两眼将主子从头到脚查检了一遍:“奴才去叫姜苁灵过来给您搭个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