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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公不是亡故于泥石流中吗,怎的忽然乍现了!

她紧紧捏着宋延年的衣角,仰着脸悄悄问道,“夫君,这真的是公公?”

她过门的时候,宋父已经去了,两人素未谋面,堂中人的年龄与杜月娥相近,面貌祥和,双目有神,虽满身风尘,却给人一种睿智稳重的感觉。

“是。”简单的一个字,宋延年握着她的手走上前,恭敬弯下身,道,“父亲,母亲,坐下说话吧。”

宋父抬起头,凝重的目光扫了眼宋延年,顾妆妆忙附和着,“父亲,先喝盏茶,润润嗓子。”她挥手让小厮丫鬟退下,厅堂内只余着他们四人,鸦默雀静。

除了杜月娥岔气的抽噎声。

宋父拍打着她的肩膀,慈眉善目中带了些许柔和,“夫人,别让孩子们着急,坐下慢慢说。”

许是都将心思落在宋父身上,杜月娥并未觉察出宋延年对待亡父归来异常淡然从容的态度,她从宋永丰怀里起身,凌乱的头发以及压出红痕的脸,她也全不在意,便是连回座位的时候,也一直盯着宋永丰,唯恐一眨眼,人就没了。

“家里,都好吧。”宋父四下环望,厅内布置同从前如出一辙,除去喝茶的杯盏换了花式,旁的一概没有变动。

宋延年看了眼杜月娥,见她失神的瞪着宋永丰,便轻咳一声,道,“都好,母亲日日夜夜挂念您,前几日去天宁寺上香祝祷,回来便减了吃食。”

闻言,杜月娥应景的落了几滴泪,鼻尖泛着红晕,她低下头,擦完后又极快的抬起来,哑声道,“府里多亏有延年撑着,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父点点头,将目光落到宋延年身上,两人互相凝望了少顷,便听宋父语意味深长的说道,“孩子,谢谢你。”

杜月娥拂了拂头发,终于挂上一抹笑,“自己的孩子,你这般讲话听起来倒是见外。”隔了片刻,想是目睹了几年来宋延年操持生意的艰辛,不由感叹道,“延年着实不容易,披星戴月的忙于柜上,哎

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下才回来?!有没有受伤,吃穿还好吗,我瞧着你瘦了,也老了。”

宋永丰只笑了笑,几句话将这些年的经历笼统一笔带过,却叫听得人心惊胆战。

当年他在山中遇到匪贼,同行的小厮悉数被杀,宋父知自己难逃一劫,遂与匪首问为何杀他,匪首自觉万无一失,便直言相告,要他死后找陆家报仇。

眼看大刀就要砍下,忽然不知从哪冲出来六个黑衣蒙面人,三两下斩杀了所有匪贼,宋父想趁乱逃跑,不料被他们抓住,打昏后拉到一处僻静的废院,一住便是三年。

杜月娥咬牙切齿的啐了句,“真是恶有恶报,正经生意人哪会干下这般下作的事情,比不过我们宋家,便要杀人来抢。

老爷,这三年里,生意被延年经营的井井有条,陆家仅存的沉水香和降真香的宫廷供奉,也被咱们取而代之,眼下他们是愈发萧条,不入流了。”

宋永丰点了点头,顾妆妆咦了声,问,“父亲,听您的叙述,那帮黑衣人应当不是陆家派去的,他们等于又救了你,却又囚了你,您怎么跑出来的?”

还未等宋永丰回话,杜月娥便信誓旦旦的猜道,“临安城嫉妒我们的商户数不胜数,有陆家便会有其他人家,左右都是为了抢夺生意。”

宋永丰看了她眼,鲠在喉间的话也没再说出来,只跟着说道,“大约如夫人所言,他们松懈了,我便趁机逃了回来。”

杜月娥眉眼间有些得意,顾妆妆还要问,她摆了摆手,想着无尘说过的话,再看顾妆妆的时候,就像望着金元宝一样,喜欢中透露着一种敬畏,“好了,夜太深,有什么话改日再问,你们回去歇息,让你父亲得空修整。

天宁寺的无尘,可真是灵,回头得去烧香还愿。”

她有些高兴过头,嘴里念念有词,忽又扬声喊林嬷嬷,人进来,她忙不迭的吩咐,“先去佛堂点上三炷香,明日起我就亲手抄写佛经,以敬神明。”

整个宋家因为宋永丰的起死回生,骤然热闹起来。

尽管顾妆妆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看着大家伙兴高采烈的样子,那一丝丝的古怪便不知不觉匿迹了。

二房和三房都早早的来到府里,各自带了珍品探望,两位叔叔眼含热泪,拉着宋永丰问道了许久,三人感慨万千,许久不曾有过的团圆,在这一天,就像过年似的,终于圆满起来。

宋知意从前厅出来,拽着顾妆妆的手轻快的往花园走,边走边发出阵阵唏嘘,“父亲同我说的时候,我都有些不相信,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裳跑来,亲眼看着一个去了三年的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真的,苍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