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就着周皇后的手抿了几口酒,他浑浊的眼看着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各处呈给皇帝的年礼上了场。

先是各地州牧,再是帝都各官。

每年除夕宴呈给皇帝的礼无非都是那些,难得翻出来新意。

承德帝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直到被一抹翠色晃了晃眼。

那是一大块极好的翡翠,有半人高,被雕刻成了戟的模样,摆在古木架子上,硬生生在一片过年的欣喜中杀出了缕峥嵘寒气。

水色这样好的翡翠就是皇帝也不常见,承德帝直起了身子,他喉咙不舒服,就拍了拍身边的周皇后。

周皇后理解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认出来了是凉州州牧顾康城,于是温温柔柔地问道:“好漂亮的翡翠戟,这样好的翡翠,顾州牧是哪里弄来的?”

顾康城长了张国字脸,人高马大,说话声中气十足:“回皇上,娘娘,凉州挨着西北群山,西北群山地势险峻,易出翡翠,这翡翠就是今年从西北群山挖出来的。今年北疆不太平,臣做主雕了个戟献于皇上,寓意着我大齐有翡翠戟,定能佑大齐军队战无不胜,将突厥军队打的落花流水!”

他说完,便有人叫好:“好彩头!”

周皇后笑意盈盈,承德帝面色也缓和了些许,他亲自开口道:“爱卿用心了。”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宴会人群中传来了一道声音:“可这西北群山在西北旧部手里,西北旧部挖出来的翡翠,你凉州如何拿得到?”

除夕宴规矩没那么多,可以随意接皇帝的话,众人朝接话的人看过去,看到说话的人是秘书省校书郎,一个叫傅宁的小官。

傅宁端着个酒杯,在席位上看着顾康城,顾康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另一道声音抢了话头:“你这人,西北旧部今年与朝廷关系缓和,这席上如今都坐着西北旧部来的大人呢,送块翡翠又怎么了?”

傅宁一看,接他话的人是比他官大许多的检校尚书户部郎中王修成,顿时缩了缩脖子,可他终究年轻气盛不服输,又哽着脖子呛了一句:“这西北旧部来的人是什么身份,王大人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