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清醒,迫使她滤掉欲念,眼下危机重重,她理当坦陈。
黯然一笑,她翘起的唇角弥散苦涩,“如今的秦家,朝不保夕。”
“我都知道,有我在,不怕。”他语气诚恳,嗓音低沉,莫名勾人。
秦茉觉得自己要完。
仿佛从未有过一刻,能如此喜欢一个人;如果有,或许就在下一刻。
这并非他最好看的时候,依旧是那身朴实无华的青白袍子,半湿,略显落魄,却不掩他骨子里的洒脱与沉稳,温和似三月风,坚韧若五月木,昭朗如九月星,清凛胜腊月雪。
冠玉秀面,沉静中暗带期许,澄明眼眸一往如故,如镜,亦如漩涡。
倘若此前,她对其来历和动机存有顾虑,自这一刻起,她愿意确信,不管他为何隐瞒,他对她的心,千真万确。
越是珍贵的情谊,她越难据为己有。
尤其是,命悬一线的她,害怕失去,因而害怕得到。
龙椅上的那位、十八年、密匣、青脊……燕鸣远和杜栖迟所言的每一个字,如利刃般悬在她头顶。
有那么一瞬,她宁愿自己从不曾发觉那些与身份全然不符的秘密,没做过任何离经叛道之举。
她也想活得简单自在,全心与所爱之人厮守。
她不过是个小镇姑娘,纵然家族凋零,她也应当继承祖业,安享平淡生活,而非卷入陈年旧案中。
如燕鸣远推断,容非看上去寒酸,实则出身、家境相当不错,他有出众才华、独绝容貌,定有大好前途,何苦要陪她偷安于厝火积薪之上?
秦茉放目远眺,雨歇风停,万象焕然。日会落,星会移,夏会尽,冬会临,纵使浓烈情思在此际溢满他们的心,亦终有一日随万物轮回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