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吩咐来得新奇,又想着御前服侍的规矩自己一点都不懂。心念稍动,念起尚食局里年长的宫女先前叮嘱过的一句话:
“到紫宸殿送东西,你可少和御前的人打交道,办好分内的事就是了。御前那些宫人……心思多得很,二百个你都不够吃亏的!”
暂还没想明白这一环里有什么“亏”给她吃,心里一思,她将手中食盒交给了随来的少使,垂手间就势褪了支镯子下来。
翠色的玉镯在两手间持着,借着殿中映出来的光线,犹能看出些成色。
是水头不错的东西,像她这般位份低的宫女,多半一年也就捞着这么一只,还得是碰上过年、哪宫主位心情好了行的赏赐。
雪梨低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转个不停,一壁思量着一壁道:“陈大人,奴婢就是个做杂活的,哪配给陛下奉汤。”
言到即止。既不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提“行贿”之事。
陈冀江轻蔑一笑,手中拂尘一甩,拈腔拿调:“小小年纪,鬼心思倒不少。你可瞧瞧,我们是被陛下赶出来的,这会儿进殿,那叫抗旨。你还不快送进去?再耽搁会儿,这汤凉了,你担待得起吗?”
这是压根不收她这“贿”的意思。雪梨心下愈加忐忑,暗自撇撇嘴、咬咬唇,觉得自己今天走了霉运。又并未表露什么,大大方方地将镯子带回手上,接回食盒来朝陈冀江一福,颔首移步入殿。
那少使留在外头,雪梨自己到了侧殿,将汤和点心从食盒中取出、换托盘托着。
再沿西边殿墙一路往里走,朝着内殿走去。
走着走着,雪梨强自维持的从容一点点散了。觉得殿里安静得可怕,又到底年幼,一害怕,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