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场景是柏雪给林深讲戏,柏雪自己都是新人,那五十多部片,她努力看了,还未消化,所以她能说的都是最基础,也正是基础才适合现在的林深。
演员分很多种,柏雪只能说一说自己的经验,她是那种共情的演员,代入角色之后,她就是角色本身,整个人物会在她的脑子里丰满,剧本里没有写的,她会自己想像出来,导演需要的是一付画,她的情绪化作笔触填满整个画框还不够,她能填满整个墙。
剧本人物越是多,她能补充的细节也越多,人物不会独立于人物之外,对每一个角色的感情,揉合在一起才是多面立体的,柏雪在别人的戏里,流自己的眼泪。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演员,我只知道我是个很累的演员。”这句话是关太评价她的,柏雪列举了几个跟她一样的演员,随便说出来,都是圈里的半壁江山:“我们这样很累的,进入角色再出来,把整个情绪都榨干。”
所以才有人吃药酗酒得病,柏雪看过病历上自己的病史,她从爆红之后就一直在吃药,一开始是为了瘦身减肥,后来又是治疗轻微厌食症,再后来是治疗失眠抑郁,厌食一段又暴食一段,接着长时间的睡不着觉,有些人熬不过去,割脉跳楼不足为奇。
就连梁医生都觉得惊讶,柏雪的病历有厚厚一大本,她吃过药,酗过酒,还得过抑郁症,她现在三十二岁,这十年里她透支过的,总要跟她讨回来,可梁医生没想到柏雪的身体会恢复的这么好,梁医生对她说:“也许,你真的应该感谢主。”
柏雪感谢了,她决定要站起来,还要走的更远。
柏雪话里不经意提到的这些人,林深可能未来三年五年之内都无法有合作,他此刻的表现被摄像机忠实记录下来,把柏雪当作好老师,乖乖听她的经验教育。
柏雪私底下教他一些小办法,给角色设定一个符合人物性格的小动作,说话的语调动作和不同的穿着打扮习惯,都能让他更好的贴近人物。
《祈祷》中的樱是个活泼的人,她比别人都更夺目,裙子短到大腿根,一只耳朵打五个耳洞,她渴望爱情,渴望尝试性爱,喜欢年长的男性,追逐流行,希望有一天能从小山村去东京,于是她非常自然的爱上了从东京刚刚毕业回家乡执教的老师。
这些都是曾经柏雪接受采访时说的话,有些细节还是她自己添加进去的,她从圣爱学院里出来读公立学校的时候见过这样女生,信手拈来,可惜当年人们更关注她和男主角有没有擦出现实的火花,那些性爱的镜头是不是用替身。
林深要演的男主角既渴望着东京繁华生活,可又无法适应快节奏的城市生存潜规则,明明已经有了订婚的女朋友,可女朋友不愿意跟他回老家来,而是继续呆在东京,顺利的进入了会社工作,有假期的时候才会回北海道。
两个人一直胶着,找不到出口,这里是他喘息的地方,空虚寂寞之下,跟他的女学生谈了一场恋爱,在无人的图书馆里,在山间荒废的林中小屋,在他的单身住所里,跨越身份禁忌相恋。
男主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逃避者,从东京逃回了家乡,在发现承受不起女学生爱意的时候,他又打算回去东京,扔下了樱,于是柏雪饰演的女学生,在冰天雪地里挡在列车之前,雪地上最终留下点点殷红,就像散落樱花花瓣。
整个电影跨度一年,初春心动仲夏情浓秋日静寂,到冬天终于走向了枯萎冰封。
电影取景的长隧道前,男主角有这么一句台词:“你是引领我,穿越绝望隧道达到尽头的希望之光。”这段光,在他乘坐的列车离开绝望之前湮灭了。
电影既没有美化也没有批判,完整的讲好一个故事,喜欢和厌恶都交给观众,喜欢这部片子的影评人把它捧上天,保守派又把它踩下地,当年争论不休,可隔十年来看,确实是一部诗化的电影。
接下来的素材拍摄就没有这么顺利了,林深依旧无法入戏,拍不出变化,他根本没有揣摩这个角色,无论做些什么都像是在模仿,模仿原片之中男主的纠结愧疚和悔恨,林深的外型就先输一筹,他是阳光形的大男孩,而男主角要阴郁忧伤。
拍摄进程停滞不前,林深有些心急,柏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她性格里的豪气,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没事,慢慢来,谁都不是天生就能演得好。”
柏雪在拍到这部戏之前,拍了两部无厘头喜剧,客串了七八部影片,其中一部无厘头喜剧的演员拎出来,可以按得奖的多少来排位,整个圆桌坐下来,都是影帝影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