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名轩jiāo代了几句,反正他天天会来为陆凉风做复健,也顺便天天来唐信这蹭顿午饭,所以今天就不多打扰啦,人模人样地叮嘱了唐信几点注意事项后就开车走了。
唐信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一旁的两个侍女下去。在这里做事的人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当即聪明地下去忙别的事了。
庭院里,好雨初晴,宜醉不宜醒。
他缓缓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在她身前弯下腰,单膝点地,他与她平视。她没有看他,像是不愿让他见到她的手,想缩回,却被他一把握住不放。
这只左手,不是女孩子该有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分完好,深深浅浅,是昔日刀光印记。她见被他握住,便放弃收回了,反正她也明白,以她如今再没有力量的这只左手,是挣不开他的。
“这几天,还疼不疼?”他细细看着,神色平静,“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和我说。”
她没有说话,将头偏向一边。下一秒,一道湿润的触感忽然覆上了她的左手手背,温温热热,是他薄唇的温度。陆凉风震惊,低下头,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你……”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背,动作轻柔,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听说女孩子都要这样哄,伤口才会好得快一些。”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笑着说:“嗯,看来唐涉深教我的这一招还是挺有用的。”唐信瞬间对唐涉深肃然起敬:不愧是在婚姻中经受住程倚庭万般打击的男人!实战经验很妥啊。
唐信拿起一旁的那一张新身份证,端详了一会儿,放进她手里。“喜欢吗?”他问她,“那时你还在昏迷,所以我没有办法过问你的意见,擅自为你取了新名字,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凉风看着手中的身份证,人还是那个人,其他一切却都全变了:“没关系,总会习惯的。”
“听说,这世上最短的咒,即是名字。”他缓缓起身,靠近她的脸颊,呵气如雾,“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这一次,我信,我希望它是真的。”
陆凉风胸腔震动,她听得懂他言下之意。她曾说过的,愿望这回事,她有的,她想做一个简单的好人。
陆良好。清清静静的三个字,内里的饱满与弩张却是翻天覆地也说不完的。一个人,要给得起另外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生,付出的代价该是怎样恢宏?他隐下一切刀锋暗里的过程,只让她看见最终闲花落庭的一方天地,如同她的愿望,行走人间,安静无争。
“值得吗?”陆凉风问的很淡,“为我这样的人。”
他并不恼,接下她的话:“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你走,好让你彻彻底底地重新开始?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不让你走,我就是不放你走,你信吗?”
陆凉风看着他,她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微微眨了眨,便是惊涛起了骇làng叫他奉送了今生。
“陆凉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和你之间有很多事,你都已经没有办法去否认了。”他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列给她看,说给她听,“我唐信的太太,从前是你陆凉风,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今后也只会是你陆凉风。”
“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来没有教过我,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该是什么样,我只知道,我为你做过的事,好的坏的,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些年桩桩件件我做过的,我死一千次都不够。就这样今天,怎样,我够格说一句我喜欢你吗?”
他抚着她的后脑,将她慢慢拥进他胸膛。他低一低头,就能看见她左肩的伤:“我很抱歉,在那样的境地下,我竟然放开了你。”
她声音很静,是那种经历过生死后的静,寻常人永远都拥有不了这种静与默:“不用的,是我让你走到那一步,所以我怎么样,你不用负责的,本就是我先对不起,你并没有负过我。”
“所以,过去的那些,我们都忘记好吗,”姿态温柔,伸手相邀,“……陆凉风,以夫妻之名,也以夫妻之实,我们重新开始。”
陆正风,陈易风。程锋,阿定,梁姐,王胖。警方,夜巷,堂口正风集团,陈氏总堂。好的,坏的。卧底,qíng人。这一些,都随着“陆凉风”这个名字的消失,一并湮没了。
他以感qíng为筹码,下了这一场赌注:碧落红尘,唯他永不叛她。
“我永远不后悔,有你来过我的人生,”他抚上她的脸,向她索取一个未来,“以后,我也希望可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