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说话,走至镜子前看看自己的模样,不禁蹙眉。她许久未穿彩衣了,自从去京城那日,她便换上成人女子的着装。因旗人女子十三岁算是初成人,亦可着成人装。
有一年之久没穿采衣,现在看起来还真是难看。
“走吧。”明月深吸一口气。终是要完整成年了。
卢府正厅上,设盥洗、帨巾,如祠堂的布置。以帟幕围成房于厅的东北。冠礼要用上褙子冠笄。褙子、履、栉、掠,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以北为上首。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冠服北面。冠笄用一盘盛着,用帕蒙上,以桌子陈于西阶下。一位执事守在旁边,布席于阼阶上的西面,面向南。
卢兴祖着盛装就座,亲戚童仆在其后面,排成几行,面向西,以北为上。从亲戚习礼者中选一人为傧,站在大门外,面亦向西。明月梳着总角着采衣,在东房中,面向南等待。
东房走来一位老妇人,对她微微欠身,向明月伸手,“小姐,及笄礼开始了。”
明月点头,把手交与她,被她携于正厅。走至厅当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她望了眼父亲,此时的父亲眉开眼笑,看似甚是欢喜。她浅笑走到正宾面前坐下。
在一旁候着的正宾洗手做准备,再跪下为明月梳头加笄和罗帕。梳好,明月站起来,向父亲一叩拜,这是第一次扣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卢兴祖一直咯咯笑,心情大好。
接着当明月簪上发钗,着一套素色襦裙二拜正宾,再三加钗冠、礼服、佩绶,三拜。繁缛的礼仪终于结束,置醴敬酒。明月先敬卢兴祖,再敬其他嘉宾,自西向南敬。她心里暗叹,幸好自己酒量不浅。敬酒结束,卢兴祖该赐明月“字”了。
当明月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字,顿时哑然了。
御蝉。
怎会是御蝉?她愣怔在原地,父亲唤她,她都未回过神,还是一旁的前雨推搡她一下,她才略有反应。
“明月,你怎么了?”父亲担忧道。
明月摇头,但看似心不在焉。父亲也未说些什么,携明月向来客致礼算是礼成。明月浑浑噩噩过完了自己的成人礼,喝过的酒尽亦在此时上了起来,脑袋疼了起来。
干呕几下,还是未能呕出什么。她独自在闺房内,坐在茶几旁,方倒一杯水正欲喝杯水时,前雨气喘吁吁推门而入,见被酒熏得通红脸的明月一怔,一时忘记自己风尘仆仆来此的目的。
明月把杯里的水全灌了进去,扫了一眼发愣的前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没留多大的心。
前雨被她这么一问,神经又复苏,她捶胸顿足,跳大神的样子叫,“不好了,小姐,老爷……老爷叫你过去。”
明月转脸,鄙夷望了她一眼,“唤我就唤我,你干什么这般大惊小怪?”
“问题是老爷看似很生气,貌似是在生小姐的气。”
明月一怔。她这父亲很少对她发脾气,即使生气也是等她触发再爆发,可如今他这父亲竟找上来了?可见她定是惹恼到他到极点,才如此动怒。但她最近循规蹈矩,并未做出阁的事啊?
自个猜也猜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去看看才是。
明月使个眼色,让前雨乖乖呆在房内,自个便去了父亲房那。她在去父亲房的路途中,遇见了卢青田。卢青田手里把玩着一些东西,看似很兴奋的模样。与明月正好碰面,不禁笑道:“姐姐,去哪?”
卢青田甚少对她笑,难得的微笑倒让明月惊喜,“去父亲那。”
她一提父亲,卢青田似乎就抑郁起来,脸上原本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不见,怏怏然道:“那姐姐去吧。”明月点头,与她过肩之时,瞅了一眼她把玩的东西,竟是一只血玉镯子?她虽仅仅只扫了一眼,却能清清楚楚见到那血玉镯子里的红丝甚多,乍一看,是难得的玉中极品。
以她父亲的俸禄断买不起这玩意儿。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那全能多金的商人,阎罗,阎大老板。她不禁纳闷,他们两人这般,可是定情了?
当她到父亲房门时,方想敲门,门自动开了,是卢府的管家。他看似脸上甚是凝重,见到明月,嘴翕动一下,想说什么却硬生生作罢,只是把明月拖到一旁,警觉往里屋看看,想必卢兴祖听不见,便对明月道:“小姐,老爷看似心情不甚好,你待会得掂量点,老爷身体不好呢。”
明月会意颔首,心中略有一些疑惑,到底是怎么惹到她那父亲了?
她忐忑不安推开父亲的房门,方一见到父亲的脸,迎来的是父亲戟指怒目,“我怎生出这么个女儿?你这般一掌堙江,肆意妄为,现在作茧自缚了吧。”说罢,撇下手中的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