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席倾城去叫包小楼去爬山的时候,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正在跟包小楼的妈妈连妤说些什么,连妤一直把他往外推,他就是不走,拉着连妤的手。席倾城站在门外看,看那两个大人拉扯了很久很久,最后那个叔叔一脸难过地走了,连妤蹲在门边哭。
在席倾城的印象中,包小楼的母亲连妤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冲突,巷子里的女人们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连妤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别人说,她听,从不评价什么。他知道包小楼没有爸爸,可是这并不影响她们家和暖的气氛。他去包小楼家玩的时候,连妤会泡一种带着特殊香气的茶给他们喝,那是加了柠檬香蜂糙的茶,小楼家的花盆里种着几株这种香糙。一开始喝不习惯,后来还觉得挺好喝的。
包小楼从外面回来,看见席倾城站她家门口,就问他在看什么,席倾城指着里面说:“你妈妈哭了。”
“一定又是那个讨厌的叔叔!”包小楼火冒三丈,跑去连妤那里。
“包子姐——怎么了?”席倾城跟上去问。
“那个叔叔上个星期来找妈妈,一直说什么离呀婚呀的,妈妈叫他别再过来,可是他就是……”包小楼像个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
“小楼,别说了。”连妤擦着眼泪,拉着她进屋去。
席倾城知道今天是别想跟包小楼玩了,独自回家。
不久后的一天深夜,席倾城被狗叫声吵醒,好像听见一声惨叫,然后是哭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他第二天去叫包小楼一起上学的时候,一直不见她来应门,他以为她先走了。可是,从此以后,他再没见到包小楼,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她们居然搬走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生气,包子姐太不讲义气了,要搬家也不说一声!而且,连个联系方式也不留下!
朋友的不告而别。席倾城不高兴了好几天,心里却一直盼着包小楼给他寄封信什么的,可是,直到他考上高中,包小楼还是没有消息。他几乎要忘了自己小时候有这个“包子姐”。高二的时候,他们家也要搬了,路过包小楼家的时候,他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掉漆的门,仿佛看见包小楼咬着冰棍,朝他招手。可是,一眨眼,幻影没有了,门仍旧紧闭着。现在,包小楼应该在上大一吧……对包小楼的记忆已经很淡很淡了,只记得她耳垂上的朱砂痣,天气热得她涨红脸的时候,那颗朱砂痣会越发红艳。如果没有她的忽然闯入,从小内向的他,童年会在书本中度过,交不到那么多朋友,性格也会更加内向吧。
包子姐是他童年少数几个玩伴之一,记忆淡了,但总归还是记得。
纯真的友谊,童年的玩伴,是每个人都会怀念的东西,尽管他们离我们已经太远太远,可是每当感到孤独和寂寞,都不自觉回忆起那时的欢歌笑语。
席倾城想,他们都长大了,也许再没见面的机会。
一、俊逸明秀
坐在公车的最后排,包小楼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手中刚刚接到的资料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那不是一叠纸,而是一个名贵的青花瓷花瓶。因为喜欢古埃及古巴比伦的文明,包小楼在大学的时候选了阿拉伯语,现在在一家国际旅行社当导游,走的是埃及线,一星期或者十天一来回。
同样是外语学院毕业,早她几届的学姐兼死党苏荃琳比她成功多了,她在当地的电视台当记者,整天跑一些情感类的新闻,千奇百怪的事多得很,看她也挺乐于做这行的。两个月前苏荃琳和包小楼租了个店面,开起个小店,由于没时间管理经营,就托别人照应着,赚的钱五五分成。包小楼四成。有钱赚,包小楼自然摇着尾巴同意,休息的时候,整天像只大尾巴狼一样风风火火地来往于家中和店里。
那是一家点心铺子,苏荃琳请了个从法国回来的师傅,专门制作法式甜点,因为她自己爱吃得要命。在起店名的时候,她摈弃了洋味儿十足的什么尔什么森,选了个俗到极点的名字——旺财!用苏荃琳的话来说,“大俗即大雅”。因此,旺财点心屋就在东街中段不冷不火地开张了。
一开始,店里生意并不是很好,苏荃琳借职务之便,总是借机会宣传一下自己的“旺财”,她们都相信,总有一天,生意会好起来的。
包小楼下了公车,走进旺财,跟店里的小妹陈露打声招呼。
生意仍旧惨淡……苏荃琳太没生意头脑了,选了这么个饮食店云集的地段,租金又贵,竞争又大,难怪上个月亏那么多钱。因此,包小楼上个月一分钱没拿到。不过来过的人,都对旺财挺满意的,以后便有了回头客的市场。包小楼暂且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