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修长宝玉般的手指去揪上面生着的杂草, 窄细腰身弯弯直直, 指缝间不可避免的钻进了泥土。
等杂草被彻底清理干净之后,他才在石碑边放上一小簇山间野花。
薄唇色泽浅淡,他抿了好一会儿, 色泽才深了些,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哼笑了一声, 道:“我知道你喜欢牡丹,但我带着牡丹花赶路, 到了这儿也没法看了。你凑活凑活,野花也有野花的好。”
他的手指摩挲着石碑,自言自语般的缓缓叙述着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 “南护军大捷, 楚王直接死在我的剑下,徐胥成成功的坐上了皇位,我也回了汴梁,都挺好的,就像你说的, 我认祖归宗,是去享福的。”
“享福”两个字从口齿间吐出,他眉梢还是扬了扬,牵出些讥讽,他话语不断,“我这次没给你烧纸钱,不知道你缺不缺银子花?”
他慢慢解释,“山上露水重,我赶路上来时,袍子都湿了大半,带着纸钱的话,我担心点不着,你那边收不到。”
徐胥野声线平稳,娓娓道来,其实她活着的时候,他们从未有过这么平静的交谈,她不是急着招待那些觊觎她身子的男人,就是急着催促他去打些杂役,好不被人赶出去。
徐胥野突然就觉得现在挺好的,她久眠于地下的日子挺好的,至少不用再围着那一群男人团团转,至少他可以这样静静地呆在她身边。
他沉默了好久,眼睫不知这么湿了,本来邪气又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像是蒙上一层雾霭,露出浓重雾气中的深深掩埋的脆弱。
他的软肋,就是这里,他的脆弱,也是这里。
也是在这里,埋葬了他的软肋和脆弱。
自此,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他沉沉吸了一口气,晨间山林空气泠冽,瞬间,五脏肺腑都被冷气占满,他的手探到衣襟里,直到摸到个丝质柔软物件,面容才慢慢柔软起来,他道:“五行山太高了,很多东西,我都带不上来,但这个,总想着一定要让你看看,我将它揣在胸口,隔着层层衣衫,没有沾上一丝尘土,也没有沾上任何一缕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