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胥成搀扶着半醉的太后,他面上还一派青涩,青年帝王撑不大起爪龙飞舞的明黄龙袍,像个偷穿大人衣物的孩童,走的摇摇晃晃,拖地的下摆透着谨慎,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时时刻刻想要依着自己的娘亲。
“母后,皇兄今日归京大捷,宫宴未备……”
太后拂袖,径直打断了他“他不会来的,白白浪费了一桌子好菜给那养不熟的狼。”
她殷红的嘴唇紧抿,“真是匹好狼,撕咬猎物那般凶狠。他那副将跟了他两年,在他手下,死的那样惨。这样的人,有什么真情。”
她倚在几案上,看着徐胥成的面貌,蓄着长甲的手轻点,埋怨道:“你父皇殡天那日,嘴里念叨的,竟然还是他。”
“父皇一向不许人提他母妃,朕还以为也会一并厌弃了皇兄。”
徐胥成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徐胥野生辰,他当时已然随了北拔军出征,大立军功,为人刮目相看。父皇摆驾来椒房殿为他庆生,还将他随身佩戴的琥珀玉串赠与他。
席间,他不过提了一句,幼时生辰都无人记得,今日真是欢喜。
父皇就勃然大怒。
大掌扇在徐胥野尚且还带着伤的脸上,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刀挨着他侧脸而过,险些触及他的眉骨,太医堪堪止了血。
这一巴掌,伤口裂开,血串子又顺着脸颊滑落。
“你是在责怪朕幼时未将你寻回!还是在责怪朕给了你这么一个生母!”
宠幸那样的女人,是彰宪帝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那是个柳巷女子,纵然卖艺不卖身,但作为一国君主,有了这样的风流史,终究是为人暗地耻笑。
徐胥成活的中规中矩,既无奇功大略,又无肮脏勾当,占了个好出身,在父皇面前虽从不打眼,不得独一份的偏爱,但也未受过这般的打骂。在他自以为的安全领域,从未见过父皇这般生气,如今想来,也瑟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