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常沛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毫不保留地照单全收。我细细地咀嚼他的话,有些积郁于心的事情,竟豁然开朗!
世上只有两件事我最怕,第一是别人说我笨,第二是自己后悔。他击中了其中之一,是我从未想过的。
为了别人不说我笨,我可以装作很懒,把失败归结于智商之外的原因。但后悔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如何对待,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试着遗忘或者欺骗自己。但是,现在常沛告诉我,如果你努力了,你就不用后悔,因为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我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看问题。
譬如谢亦清,我纠结于他戏弄我,贬低我,欺骗我,但若从自己的角度看,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在他搭好的舞台上,我努力地去做一切当做的事情,或许鲁莽,或许粗糙,甚或可笑,但我努力了,真诚地用心去做,如此,我完全可以让结果随风。
我年轻,我冲动,可是我努力了,我在所有合理合法的范围内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真诚地对待他,不管结果如何,于我而言,这段青春我无怨无悔!
何必后悔!
我趴在桌子上,为自己的开解开心,笑眯眯的模样让常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笑什么?”
我说:“没有,你没说错。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呵呵!谢谢你啦!至于我笑什么——笑可笑的事啊!哎,大家都说长大了烦恼多,我倒觉得长大有长大的快乐。”
常沛打量一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儿不自在地说:“呵呵,你真会开玩笑!不过,现在不流行这种玩笑了,大家都在玩深沉呢!”
我偏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抬眼看他,认真地说:“没有,我没开玩笑。我觉得长大很好,能看清很多事情,解开很多谜团,然后……就会更开心!”
这次常沛信了,走过来揉揉我的脑袋,说:“傻丫头!嘿嘿,你真是……太傻了!不过这样也好。好好学习,像你这么简单的人再考不上学就没人能考上了!”
我这才觉出自己似乎说得过于坦诚,以至于把常沛吓到了,嘿嘿一笑,道:“谢啦!借您吉言吧!”
我和常沛也不算朋友——比同事多点儿,比朋友少点儿。
办公室里,这样挺好。
常沛的话可以琢磨的地方很多,我拿出笔记本,把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一列下,考研成了一个重要的或选项,而我不知道,就在不久后这个或选项就会变成必选项,成为我生命中不得不越过的一个生死攸关的门槛。但至少现在看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准备,因为工作还行,毕业在即,慢慢发展吧!看看以后什么情形再说。
常沛的话在我脑子里转悠,要是我真的辞职考研,老爸老妈还不批死我?他们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这份工作,我说辞就辞了,那当初干吗非得死去活来地要找呢?!但父母终究会依从我,这是被事实证明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所以这个顾虑不用考虑太多。真正值得我考虑的是另一个可能:如果真辞了职,就能和公子润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恋爱中的人,谁不期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泡在蜜罐里呢!可是,上天偏像考验我似的,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就给我安排了这么复杂的一段办公室恋情!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不相信和我同时踏出校门的公子润也能很好地处理!可是,路总是要走下去,感情也不能轻易放弃。我抱着自己的蜜罐,只能躲在家里偷偷吃了。
想起公子润,心情就像坐着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半点儿不由人。美了一会儿,我忽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若我真的没有工作,公子润还会不会瞧得上我?
以前盼他喜欢我,现在真在一起了,我又惶恐起他为什么喜欢我。我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问过他,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如果喜欢,为什么要等四年才看清楚?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反省自己,甚至打开页面,进入新浪星座,查找属于自己的星座血型和属相,还把公子润的也输进去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东西是我四年前没有而四年后有的。
最后我只能告诉自己:公子润是个大近视眼,从物体落在他的视网膜上到成像这段距离实在太长,以至于需要四年的时间!
颓然了一会儿,我又烦恼起来:为什么初中那时没这么多瞻前顾后呢?也是因为长大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山崩一般砸了过来,砸得我的脑子嗡嗡乱响。
唉,我都二十多了,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念叨着长大长小,真不如关心自己的三围来得实惠!费了一会儿脑子,我重新趴回电脑,笔记本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