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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但蹦进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先找找看吧!

我记得计算机学院的大门口一到毕业分配的时候就挂出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可我不知道是哪“两手”,问公子润他也不知道。我们猜大概意思就是找得到和找不到两种可能。既然学校已经每年都这样提醒学生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否定人家的“实践经验”,在这个时候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方向努力吧!

老妈比我想象的要理解我,她追问:“你打算去哪儿?留家,去北京,去上海,还是到别处?”

我们家都是爽快人,看我老妈这执著劲儿,我就知道我这性子从哪里来的——有话说明白,有屁放出来,弯弯绕绕别折腾!

“我想去北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老妈丹田一口中气,“孟露她爹,过来!”

老爹估计早就做好准备了,老妈的话音刚落,老爹的人影已经很稳重地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吵吵什么!没看我正在看电视呢!什么事?”说着已经坐进旁边的小藤椅里。

早就知道他们是有预谋的,这是我们家天天上演的戏码,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里应外合地算计我。但这种算计,让人心窝子里暖融融的,尤其是对今天的我,简直恨不得抱住他们猛亲两口。

“孟露要去北京,你有办法吗?”老妈几乎是命令老爸。

老爸皱着眉头,“得看看!”

“看,看,看,一说正经的你就不管用,平常横横的!你那些狐朋狗友都哪儿去啦?吃咱的,喝咱的,办点儿事怎么就那么难?你看你那样!”

孟露的爸爸在老婆面前没脾气,这么多年孟露妈说来说去也就是这几句,听也听出茧子了,“我这不是还没找嘛!马上,马上就联系。唉,孟露,家里多好,你怎么……”

老爸来了句心里话,老妈立刻看着我,好像刚想起来似的。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红脸的那个让我觉得在家里不会被欺负,白脸的那个就提出他们的关心和给我不一样的建议,非同心夫妻不能如此默契!

也许真的是吃了亏才想起反思。以前是我甩的杨燃天,这次是谢亦清“甩”的我,站在被动的立场,我似乎能体会很多得意时忽略的感情——不一定要多么风光,不一定要多么发达,两个人如果能够彼此相依相伴,已经是莫大的福气,是最幸福的事了!因为,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得的还是人心,这么难的事要用一辈子去经营,要用全部的诚意和幸运去经营,不比发财升官更难吗?!

“也不一定要去的。”我知道父母舍不得我,可是我心里却有更强的欲望。年轻时不会顾念最宝贵的东西,越是得不到的哪怕是最廉价的,都会激起最强烈的欲望,甚至是拼了性命去争夺。

“哦!”老娘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老爸,“那你问问看吧,单位一定要好,不能吃亏。”

“就知道不让你女儿吃亏!吃亏怎么啦,趁年轻吃点儿亏没啥坏处!”老爸嘟嘟囔囔地走进客厅,一会儿就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老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伸手抓过我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说:“瞧这爪子,一晃眼儿都抓不住了!小时候那么一点点,就那么小。”

看老妈比划着我小时候手掌的大小,我差点儿哭出来。

“长大了啊!”老妈的这声感叹,整整一个晚上在我耳边回响萦绕。

老爸那边努力着,我拿着简历走进招聘会。

这是年底最大的一场人才招聘会了,在体育馆门前的广场举行。在老娘的催促声里,我磨磨蹭蹭地来到离家不到一站地的会场,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惊呆了!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穿黑色西装的人!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竟然也是一身铁灰色的套装。站在大门口,拿着老爸事先帮忙找好的票,我没急着进去。卖票的地方早已挤成了一锅粥,人们叠罗汉似的压在一起。

保安丢盔卸甲地从人堆里钻出来,早点儿开溜的保安笑着说自己的同事:“你蠢吧?早就告诉你了,别拦别拦,知道了吧?这招聘会一年比一年人多,哪儿拦得住!看看衣服坏了没?队长又该说了!”

有些女孩子比较幸运,收拾得利利索索地站在人相对少一点儿的地方,男的从人堆里头发蓬松地挤出来,拿着票出来,总有一个女生娇声嗔怪着,“你看,头发又乱了,把领子放回去!”然后很自然地整理男生的头发和领子。

我对这种情况更感兴趣,站在原地挪不开脚,想象着有一天也有一个男生这样为我冲锋陷阵,我也可以这样向周围的人炫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