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道:“还是要小心看护,只怕这疤痕是要留下了。”想到这一点,眉头蹙了蹙。

素素道:“倒也不妨事。这样的日子,留疤是早晚的事情。”心里却想,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胤祯恰也这样想,只是他的心境有几分怜悯,看见素素对这些事情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怜悯也变成了凄苦。

她终究属于江湖。

静默了一会儿,胤祯问道:“你以前说过认识一个朋友可以帮你疗伤,不知道是何方高人?”

素素嗬:“高人谈不上,妖怪差不多。”

胤祯道:“哦?总觉得你周围的人都奇怪的很。”

素素莞尔:“因为我也不是好人,物以类聚,交往的人也奇奇怪怪。不过,十四爷例外。”

胤祯听她最后似乎是在捧自己,仔细想想似乎又有贬损自己的意思,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如何回应。素素并无他意。和她那些少的可怜的“道友”相比,胤祯算是最正常的了。这样说无非是就事论事罢了。胤祯心思复杂,反倒不能理解。

素素见他不语,说道:“那个人你也认识。本来我说给你听也无妨,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时候,等我他日见到她征询她的意见,若她同意,自然会让你知道。”

胤祯道:“你们都是掀野鹤,行踪无定,到时候,我到哪里去找?!”言下颇有几分怨气。

素素不以为然道:“所谓大隐隐于朝,她比我强,和你们兄弟也有瓜葛。只怕见面的时候,你才发现竟是天天见面之人。那时,你不要怨我没说就是了。”

胤祯心中一动,和自己兄弟有瓜葛,且天天见面之人,多是达权贵,素素又说大隐隐于朝,这个人莫非在朝里为?突然想起那天宴会上李卫的一声惊叫,似乎和素素早就是相识,他曾是四哥家里的奴才,最是“天天见面”,莫非是他?

转念一想,李卫大字儿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擅长疗伤。况且听素素的口气,与那人相识甚深,李卫自小在四哥府里,素素出江湖不过年余日,怎么可能呢?思来想去,也想不到那人会是谁。

素素笑道:“你猜不出来的。我见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过两天,等伤势好些,我就走了。你若是军务繁忙,今天权道给你到个别了。”

胤祯一愣,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到走了!竟然有点后悔,今天来了。若是不来,她不就不能走了么!胤祯也知道自己想糊涂了。今天不来,她也是要走的。这里哪里留得住她那样的人!心里不舍,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素素。

素素从没有被人这样看过,心想:还是皇子阿哥呢,怎么这没讲究呢?不过她也不是很计较的人,略有不适之后,反倒对胤祯这种直白无伪的反应多了几分好感。

素手微扬,在胤祯面前挥了挥,“诶,回神了!你若是想送我,找个时间,我们好好的喝上一壶,不就好了?!”

胤祯这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笑笑,点了点头。再留下去,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说了出来,两个人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拱拱手,起身告辞了。

素素送走胤祯,心中也有几分黯然。取了酒壶,坐在窗前,仰头喝下。以后的路,怕是都要这样走下去了。一个人的滋味――,难怪师傅要随师娘走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他们!

胤祯憋着一股气,回到自己的大帐。三路大军分别向藏区进发。北路军指挥分别是傅尔丹与富宁安,目的是扰、牵制策旺的后援部队。

中路是护送新入藏的主力(仪仗)部队(约2万人),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最高指挥,但实际上是是正蓝旗满洲都统、平逆将军延信在前面指挥。目的是护送入布达拉宫。

南路名义上的最高指挥是年羹尧,实际是四川护军统领、定西将军噶尔弼,副将军先锋为原四川提督岳升龙之子、永宁协副将岳钟琪。目的是截断大策凌部队的粮道。

胤祯思量着,看皇阿玛的意图,自己这个大将军王也不是哟冲锋陷阵的。想起临走前,皇阿玛的教诲:居中调度,务必周全。必于各方牵制中,善寻机宜,因势利导。方令将军战于马前,而不必失先机于后。可是看着面前这些记录着军马粮草,军士情况的折子,胤祯微微有些心烦。这和他自己想像的戎马生涯相差太远了!大丈夫生当马革裹尸,才不负平生志!哪像自己,穿金戴银的被供在这里,动也不能动。想想就心烦!机械的处理着折子,心思早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又想起素素要走的事情。没有了追杀,对于她而言,是不是会象侠客那样生活?“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偶尔路过京城,会来看看自己。到那时“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只是,她在外面走动,绝对不会只认识自己一个人。比如她的那个“妖怪”大夫,德文,还有不清不楚的李卫,她不会只喝自己的酒的。胤祯有点泄气。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拒绝过。现在,他想被人拒绝,都没有机会酣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