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只拣着自己应该知道的部分陈述,对于不应该知道的,即使闭上眼她也告诉自己忘了。每次说着似是而非的答案时,她心里总念叨那几笔自己不知道的钱,权当问的是它们。
然而,一日日下来,已经不仅局限于以前的事情,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陈局和严律的关系,也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她做了很多,文卿有些疲于应付。账号,合同,相关的公证资料,凡是记得的都讲了出来,好像切色拉米香肠,一片片,极薄,却眼瞅着要到头了,如果再切,就要割肉了。
流血,但不能流自己的血。当自己和别人血脉相连时,连别人的血都不能流。
问话的地方在一个宾馆,标准套间,三餐定时。没有电视报纸,没有任何消息。外面山水相连,已经不在都市里。
如此大动干戈地对她一个小律师,怕是掌握了什么。
好吃好喝,就是不好消化。文卿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得彻底难眠。午夜梦回,她对着伍兵哭,睁眼一看,黑黢黢的房间,明亮的星空,孤寂的世界让人发疯。
一周过去,眼看着手腕上的静脉日益突出,文卿忍不住想把它割了。
很多时候,不是主审官多么聪明,而是人本身太脆弱。
“想家吗?”问话的警官或者检察官,或者纪委,也不知道什么的,只知道姓季。他穿着便装。笑嘻嘻地坐在她面前。
这些凶神为什么都长了一副笑模样,而伍兵那个好欺负的,偏偏长一张包公脸。
文卿点点头,颓然地歪着身子。现在的她已经抖不起精神,而且她也不觉得有给他们演戏的必要。潜意识里,她觉得对方喜欢看到自己懦弱、恐惧、胆怯的样子。如此放大,她自己会觉得安全。是讨好,是掩饰,是装怂,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