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佑说完又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一开门,冷风扑面而来,那加顿时觉得肺中一涩,引发他剧烈咳嗽。

轻烟从墙角的蟠虺红铜香炉中袅袅升起,在空中伸展成优雅的造型,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幽幽的香气,风佑微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靠在软榻上小憩,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风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三两步冲出屋外,雪地里,连城正抱着缩成一团的那加,他瘦削的脸上呈现出将死的乌青色。

“风佑!你不是人!他已经什么都让给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折磨他?你没有心,没有感情,你是个十足的禽兽!”

连城嚎哭着,控诉着,金色的双瞳里是贲张的血丝,风佑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真切的恨,她是真的恨他,如果此刻手中有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胸膛吧。

“大胆!”士兵尖锐的刀刃指向连城白皙的颈项,风佑抬手制止,眼光扫过立在连城身旁的侍卫。

“王……昨日是您让小的在这个时辰将夫人带来见你的!”

侍卫有些怯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引来了大祸,毕竟女子彪悍的言语极可能招来杀身之罪,而他们暴戾的王会不会牵连自己呢?

风佑一步步地走下台阶,脚步缓慢而沉重,沉郁的目光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终于,他站到了连城的面前,从上往下俯视着她。午后的阳光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发际的反光像是泛起微微的银色,连城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看着他,让他的目光有一瞬间退缩,这样的眼神与年末最后温暖的金色阳光交汇了别样的从容沧桑,显得他有点苍老和疲累,

然后他笑了,眼里盛满了苦楚和无奈,连城察觉到有什么从他的眼里流失,那是他与她的爱,他不再信她,也许……也不再相信自己……

“告诉我地宫的方位和东隐圣物的行踪,我放了他……”

侍卫举着火把将原本幽暗的通道照的灯火通明,火光照耀下,风佑的脸遥远而陌生。那加有些清醒了,风佑让人为他穿上厚厚的外袍一起带入地宫,连城紧紧牵着那加的手,寸步不离,一直防备地看着他,而风佑的目光似乎故意不放在她的身上。

“王!”

侍卫将那三件宝物递了过来,风佑伸手接过,沉默着将它们一一放入石门上的凹槽,完毕后石门依旧纹丝不动,风佑皱了皱眉,盯着右方青龙腹部的碗状空隙看了许久,然后转身看向连城:

“是什么?”

连城不语,下意识扶着那加后退了几步,风佑眼中的杀意一闪即过,偏了偏头,旁边的侍卫立刻将那加从连城手中抢了过来。

“连城,别告诉他!”

撕扯中那加大声叫着,不住的往外咳血,连城心痛地看着他,又无力地看向风佑,火光中他静默着,凝视着她,高大的身躯向她投出了黑影,在火光摇曳下,张牙舞爪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连城,你知道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他的嗓音残酷而冰冷,连城的目光在他和那加之间游移,那泫然欲泣的面容让人心都跟着碎了。

“我不知道!”

她颤抖着、乞求着,风佑蓝色的眸光一黯,看了眼抓住那加的士兵,那士兵强壮的手臂用力扭转那加的手肘,寂静中能清晰地听到骨骼扭曲的脆响,那加闷哼一声,瘫软下去,连城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跟着瘫坐在冰冷的石面上,眼泪汹涌而出,连城哽咽着,说不出话,惊恐地瞪着风佑。

“是什么?”

风佑又问,连城觉得自己崩溃了,那个站在正前方的那个人,那个人……

直到现在连城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人们要称他为“罗刹鬼王”此刻的他真的就是一只从地狱中走来的恶鬼,凶残、嗜血、毫无人性。

“我……我真的不知道……”

“连城!”

风佑突然暴喝一声,所有人都震得一抖,火光不停地跳跃着,照的他与她的脸都变为狰狞的青白。

“噌”宝剑出鞘,覆海蓝色的幽光在黑暗中划过美丽的弧度,那冰冷的剑锋顶着那加的头,风佑的眼变成深深的蓝,像深夜暴风前夕的天空。

“是水!”连城尖叫起来!手臂向前,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躯,死盯着风佑的剑。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是水,东隐雾江的水!那绵延了数万年,泽福了东隐子民的雾江之水,它才是东隐的至宝!”

剑锋慢慢滑落,连城的哭声跟着它慢慢止息了下来,士兵的手一松,那加软软地倒向地面,连城冲过去抱住他,哭着看他的脸,低喊着他的名字,而一旁的风佑一直冷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