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自私地想在我有生之年,好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也尽最大努力想成为你真正想要的那个人。可是,都太晚了是不是?”

太晚了是不是?连城没有回答,她不敢出声,怕一出口就要留住他,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所有流泪的冲动都顿然消失,连城像一个失了灵魂的娃娃,呆呆地坐在车内,猊貘进来是看见了她的异样,他问了些什么,连城没有回答,于是便做主让阿红留了下来,马车缓缓启动,摇摇晃晃的前行,那车辙留下的声音仿佛轻轻的低吟开了一路寂寞的花。出北门的那一刻,连城忽然掀开了布帘,向后望去,然而留下的只有无法目测的冬……

五陆新分 东山再起

仁德十一年深冬,东隐候以迅雷之势征战南阳,南阳墨骑自鹿关一战,元气大伤,为保疆土,不得不求救于天都,不料三道加急信函均被燕王拦下,江湖传闻东隐候勾结燕王,借此一战有谋天都帝位之心。而景帝却未对燕王做出任何处罚,对此百姓纷纷猜测,据深宫秘传,景帝已近弥留,大限将至,而后继无人。帝位悬置令燕王蠢蠢欲动,不堪忍受等待遂勾结东隐以谋逼宫之事。而墨骑大败之定局,令东隐迅速占领南阳,势力大增,短短三月之间,东隐与北里各占据东南与西北,形成五陆新的分裂格局。

“人生总受业风吹,三岁儿儿,八十儿儿;

深闺空谷把还持,啼看人知,啼怕人知;

客中自种绿猗猗,月下横枝,雪下横枝;

尊前百岁且开眉,今岁今时,前岁今时。”

“又站在那儿念叨什么,外面雪这么大,你还开窗?又想发寒症了是不是?你想死我不拦你,求你别半死不活的折腾我!这倚澜殿就我这么一个苦命的,你好歹看着我每天为你累死累活的份上,就少给我添点麻烦好不好?我的小祖宗!”阿红将手中的姜汤重重磕在桌面上,怒气冲冲的向着连城走去,连城边笑边躲,手脚还算灵敏的关上小窗,阿红已经走到跟前,两手叉腰的招牌动作一摆,连城便乖乖的坐到桌前捧起那杯姜茶。

“咳咳——”

阿红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狐裘,怒意中透着关切:“你可再别冻着了,上次那血吐得……我可真吓坏了!”

连城的手在阿红手背拍了拍,抬起头看着她略红的眼眶,调皮一笑道:“阿红,你可别爱上我了!”

“呸!瞧把你美的!你有哪点比得上男人?”

阿红一扫刚刚的伤感,悍劲儿又上来了,惹得连城吃吃的笑,两人笑闹着倒把先前的回忆忘了,阿红走到桌前整理连城刚刚写下的东西,不小心沾了一手的墨迹,顿时又恼了,咕哝着手脚放重了些,连城呵呵地笑,大声说着:“人生总受业风吹,三岁儿儿,八十儿儿;阿红,我觉得北里人爱朝拜真的是有道理的,把精神寄托在某一件事物上,就少了很多的欲望与抱怨,一辈子短短几十载做什么要逼迫自己呢?随遇而安也好的!就像诗词里说的,美景依旧,变的只是心情罢了!”

“你现在明白了?那当初怎么就那么蹶呢?后悔了吧?”阿红白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连城知道她说的是风佑的事也不反驳,眯起眼睛笑,然后小声的说:“算是明白晚了,但也不后悔,阿红,你说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呢?如果我死在他身边,哥哥怨我,他也怨我,还不如让我躲远点,一个人清净!”

“你又说胡话了,什么叫能活多久?你就是一祸水,一祸害,肯定要活千年的!”

阿红皱着眉头急忙反驳,连城笑弯了腰,俯身偷偷掩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起身走到阿红身边,抱住她轻轻地说:“阿红,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很多东西,我舍不得你……”

阿红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她,身下这副身躯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憔悴,尽管阿红总是倔强的反驳,但在心里她是明白了,连城也许真的撑不到明年春天……

“过两日守岁,听说他要来的?”阿红放开连城没头没脑的蹦出这句话,但连城已经明白,他与她已经三个月未见了,尽管他有时常驻北里,即使他天天上朝,他们也不会见上一面,因为现在的连城已经是深宫中的佳丽,北里侯的离妃,他与她之间是再也迈不出的天堑鸿沟了。

“来就来,与我何干?”连城勉强一笑,缓缓踱到窗前,阿红叹了口气道:“守岁时妃子和臣子都要到场的!”

“嗯!”连城随意应了一声,阿红本不想再说,转身走了出去,却又折了回来:“国舅那里的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