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谷口封闭了,那我就坐在谷外哭,一直哭到它打开为止!”
“大男人也不知羞,你以为你谁啊?能感天动地?”
“不感动它,也烦死它!”
连城笑到在风佑怀里,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这样的男人,他能让她忘却一切烦恼,每天单纯地活着,即使他不博学,即使他有时粗俗,那也好过那些道貌岸然的男子,因为在风佑脑中,和连城相处时,总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她快乐。
小屋里的床很窄,窄的仅供一人翻身的余地,连城常常抱怨,每夜每夜她只得叠在风佑身上,或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可是风佑总说不改,说这样睡的夫妻感情才不会变,会一日一日更加珍爱对方,连城无奈,只得每日在风佑均匀的吐息中入睡,原来那三月初春的料峭真的敌不过两人相拥的热力,尽管单衣薄被,也常将这二人热醒,四目相对后的无奈往往引发的是一轮盖过一轮的激情。
当早晨温柔的风吹过窗前,当沉睡的连城每日张开朦胧的眼时,风佑就会把一朵桃花插在她梦的鬓间。于是花潮漫过记忆的堤岸,温情浸润心海的防线,连城感到风佑也是将春天带进了她渐黯渐淡的生命里。
堂前流水飞花,檐上春鸟浅草,秘谷美景成梦。流光溢彩的春阳里,一些花的影子飞来飘去,轻柔莹润的春雨里,一些心的飘绪游来荡去。幸福而忘了时日的两人都在想如何能把时间停滞,停滞在这个彼此心手相牵的那刻生死离别,停滞在如桃花灿烂的那朵微笑瞬息。
可在连城十八岁初春的起始,风佑并不知道她对他将如桃花追逐着流水的那份痴情,他也不知道,连城其实真的只想和他一起在春潮漫涨的溪水里,走完她人世间最后的花期……
然而他们两人的故事并不是童话,交颈缠绵后彼此都保留着一双清明的眼,风佑看得到连城每日随身携带的麝香香包,连城也看得出嬉笑后他双眼的焦虑和落寞。
薄幕冥冥,风佑每日都起身的很早,在淡淡晨雾中,连城跟着他踱步到桃林中练剑。风佑的一手剑法出神入话,有翻天覆海之势。连城从他的剑法中看出他的心有不甘,看出他胸中吞吐山河的豪情,连城明白也许自己终是困不住他的。
这乱世,无数豪杰在风起云涌中笑傲崛起,而风佑却在秘谷桃林中安身隐匿,看眼前的女子披着胜雪的绢衣,坐在清澈的溪边梳理长长的秀发。静幽的桃苑,阳光慵懒地穿过桃花林,照得摇曳的水波像缎子般柔滑,风里飘浮着桃花的甜香。不甘吗,也许吧,但这一刻心却是满足的,风佑轻抚着连城的双肩,温柔的不曾用力,接过她手中的瓢,舀起溪边的清水徐徐浇下,其实他的心是在犹豫的,是腥风血雨的战场还是着溪边浣发,当窗画眉的柔情?只是他也明白连城的顾忌,在知道她并不愿意为他生下子嗣的那一刻起,风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许也只是生命中短暂的一个过场……
鸟儿扑打着翅膀掠过纯蓝的天空,每天清晨,连城会轻提罗裙,踮着脚尖在林间漫步。风佑总是伴在身边,他们有时微笑,有时无语,在这个寂寞的时空里,彼此相偎相依,心是平和宁静的,但彼此都在猜测这是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晚霞晕染着风佑伟岸的身影,连城轻倚栏栅暗默默看他,小心地问:“佑,你的军队是什么样子?”
常听人说,北里的男儿豪情挥逸、畅饮高歌,也许风佑身上正是体现了这种豪迈不羁的血性,然而江山颠覆,风起云涌,没有谁逃得过生死轮回万古不复之劫,万物皆循复,叶落终归尘……
连城是真的希望他能停下来,就是不为她,也是为了自己……
桃花春冢 忧情离思
每日晌午时分,连城会用风佑做的干枝扫帚一遍遍地清扫庭院,将零落的花瓣堆在屋檐下一颗古桃树的一角,唤之——桃花春冢。
桃花的山谷,桃花的溪涧,桃花映红的蓝天下,风佑流连于桃花的风骨柔情呵护而成的桃花春冢包括春冢之中连城静美的身姿,她手拈桃花迎春绽放的微笑,成为风佑心底永恒的诗行。在以后他生命的每一个春天里,都会反复思念,纵情吟唱。
向晚时分,沿着桃林漫步,回家的时候,看一些青滕蔓过栅栏,顺着墙,努力的攀升,于是那淡黄色的墙上就有了丛丛堆碧,簇簇流翠,平添了一些生命跃动的气息。
连城看了很是喜欢,说这说那,风佑问她为何世间男女的情爱总是被那些文人用“桃花”字样点染?连城笑得愉悦,说桃花本与爱情无关,却无端的因某个爱情传说而沾染了尘俗的烟火,从此,爱也罢,恨也罢,桃花下的泪便多了起来。只不知道这桃花是否也嘲笑过人的痴傻,是否愿意承受这花下的许多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