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愣了一下,也不知这小二干什么呢,就又喊了一声:“茶!”
“官爷,我这儿不是‘查’着呢嘛!您瞧这一喊,我都忘了数了!”说着又1、2、3地数了起来。
段恩离一口水好在憋住了,连城的脸也憋得通红,那官兵还是没明白,问道
“你数啥呐?”
风佑乐滋滋地答道:“官爷,小的属(数)狗的!”
“扑哧”一声,段恩离将水喷了满桌,那边一伙人怒了,站起来要抄家活,掌柜的赶忙出来打圆场,连城给段恩离使了个眼色,段恩离桌下的手慢慢移向腰际的软剑,就在这时,店铺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有个人声在外面嚷嚷:
“都说叫你们把马拴好,你看,丢了吧?本公子那什么什么又丢了兵,真是酶气!”
后边一个声音小心提醒着:“公子,那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那叫‘晦气’,不是‘酶气’!”
客栈内一片憋笑声,大门“哐当”一声,两边展开,进来一个俊秀的公子哥,二十上下的年纪,看身形倒是高大,像个练武之人,就是眉眼柔了些,减了几分阳刚之气,再加上脸上带着羞意,许是刚刚错别字惹的祸。
那公子见客栈内满当当一屋子人,脸“腾”就红了,回身给了下人一记板栗,低着头快步走到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风佑迎了上去,擦桌看茶,问道:
“您吃点什么啊?”
那公子刚想说,一抬头见一屋子人都在看他,赶紧把话咽了下去,瞪了那侍从一眼,侍从赶紧把风佑拉倒一边点菜,连城摸了摸笑痛的肚子,一回首,见段恩离侧坐着身子躲在阴影下,脸色发白,握着茶杯的手指还微微抖着。
连城心里虽然奇怪,但也知道现在不方便问,于是从怀里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起段恩离就往外走。
那边一队官兵被这么一闹气也消了不少,加之掌柜的亲自上来伺候,就也不追究了。
风佑望着连城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段恩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烛光细细的擦拭玉佩,眼睛微有些潮湿,一块镂雕螭凤对玉,如今形影单只,自己的这半,那深深篆刻的“毓”字刺痛了他的双目。
手心紧紧攥紧,段恩离低头亲吻着玉佩,冥冥中的一只手,倔强的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送到你的眼前,只是不知道,如诺再抓住他,是幸还是不幸?
青炎皇宫
转过一个回廊,宿离看到云桑安分地守在窗边,安静地绣着一只凤。宿离的目光暗淡下来,微微皱起眉头。现在云桑的世界,从宫里到宫外,从日出到日落,离开简单无忧的少女时代,她生活就成了起点和终点最简单的重合。没有大起大伏,没有乍喜乍悲,宛如清守月宫的广寒仙子,在无数万家灯火,合家欢聚的夜晚,独自倚在窗边,寂寞地看宫灯烛影,清心地听欢歌笑语,然后回到寝宫,埋头,一针,一线地去绣那永远也绣不美满的“龙凤呈祥”。
“云桑……”宿离欲言又止,云桑见到他有些欣喜地向他招手。
“宿离,你快帮我看看,这‘凤’眼绣得传不传神?”
宿离走进几步,向着绣帏瞟了两眼,喉结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看着她,他又怎么忍心告诉她,她的凤永远秀不出明媚的双眼,而她所向往的鹣鲽情浓、鸳鸯交颈、花开并蒂,永远也只是个梦而已……
“姑妈的精神很好,这下我就放心了!”云桑打破沉默,时间让原先无话不谈的二人变得疏离起来。在宫内绝没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如今回到青炎,回到小时候住过的屋子,一切照旧,任何家什都没有被改变的痕迹,云桑心酸地想落泪,是对于儿时的回忆,对于自己伤感的处境,还有对于那曾经辜负的一段感情。
“打算住多久?”隔了好久才听宿离低低地开口,午夜的宫灯那么美,柱状的光束洁白耀眼,犹似心底压抑的激情。光芒在夜的胸怀间伸展、蔓延,却被厚重的夜挤压、圈点成一环迷彩的光圈,缓缓地渗透在黑幕白光之间。与浓烈牵绊,和凄清相连。
云桑踱步到宫灯前,倩影镶嵌在夜幕中有一种斑斓的美感。宿离看得痴了,却不敢上前盈握住那份柔弱。
“明天……”轻轻地,云桑转身,脸色沉静,笑容中隐隐透着一股顽强。宿离知道,就算再苦再委屈,她也不会让人知道她真实的感受,这就是她,一个执著地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转眼到了连惑的寿筵,云桑在宫内颇有些焦急地打着转,起先头两年,南阳那边还送些礼物过来,可为何今年什么声响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