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兰香进后厨烧水的时间从她柜台里偷了几壶酒出来,仰头便闷下一大口,这壶烈酒辣得我直眯眼,等兰香将泡好的茶端出来时,我已软绵绵的趴在桌上了。
我意识尚还清楚,知道兰香在气恼的抽我,但身子却不大受自己的控制了。我突然好怀念那个有着几百年小修为的仙人身体,千杯不醉的体质多么好用。
我不知自己在桌上迷迷糊糊的趴了多久,忽听耳边一声惊惶与颤抖并存呼喊乍起:“云祥!”
费力的撑开一只眼,我看见陆海空破开酒馆大门疾步向我走来:“咦?”我恍惚的坐直起身子,“臭小子寻来了啊。”
陆海空如今长得比我高出半个头,他走到我身边,蹲□来,跟本不管我问什么,只拽着我的手握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轻声道:“今日我本来只告诉了叔父,我没想到那些人也会来的。我知你不喜人多,府中侍卫说你一直没回来,门卫却说你回来过又走了,我以为你生了气……”
他年纪虽小,可有时候处理起事情来并不比他叔父逊色,可今天就这么几句解释的话,他却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我咯咯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紧张什么,我现在可不会揍你。”
陆海空望了我一会儿,轻笑道:“云祥从没对我动过粗。”
那是我阴你的时候你都不记得罢了。我不再继续与他探讨这个话题,用手在荷包里摸了摸,实在没摸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我一恼,拈了两块碎银子出来:“喏,生辰快乐。别的,我真不知道送什么了。”
陆海空怔怔的望着两块碎银,眨巴着眼问我:“送我的礼物?”
我立即戒备的捂住荷包:“就这两块,多的没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的接过两块碎银,带着些许可怜意味的说:“云祥,你可吝啬了。”说完却乖乖的将两块碎银贴着心口放了起来。
我脑袋往他肩头上一搭:“礼尚往来,你背我回去吧,不想走路了。好累。”
陆海空自然不会拒绝,乖乖答了声好便将我背了起来,出门之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冲店里呆呆的兰香道:“小香香,要钱去大西都护府。那里有大款。”
出了酒馆,我才知道原来陆海空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以他如今的身份,一个人在天黑时出行实在是太危险,我的脑袋无力的搭在他的肩头,随着他走动的弧度一抖一抖的说:“你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做别的事。”
“我还得护好你。”陆海空带着几分骄傲道,“我现在定能将你护得好好的。”
我没再说话,一路上只有陆海空的脚步声踏得沉稳,走了半晌,陆海空又问道:“云祥今日为何……喝如此多的酒?可是不高兴了?”
“酒好喝,没有不高兴。”我有问有答老实交代道,“我这是在感慨人生,时光荏苒,岁月沧桑。”陆海空脚步一顿,我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我想以前的日子了。”天界那般全然舒心逍遥的日子,难怪令凡人羡艳啊。
陆海空听了这话半天没动,等我都快要开始做梦了,才模糊的听到一句:
“对不起,云祥。”
也不知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在那般愧疚感伤。
陆海空生日之后天朝的空气突然有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朝廷终于无法对日益扩张的塞北军视而不见了,据说皇帝开始整军,准备北伐。宋爹作为宰相监守京城。
陆海空整日整夜的忙得不见人影。
我说不清楚陆海空对我是怎么个看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陆海空的。在我眼里,他始终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只是仙人初空在人间一个短暂的停留,等下一碗孟婆汤喝过,陆海空这个人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我每天更长时间的呆在兰香酒馆里,总是喝道半醉才迷迷糊糊的回去睡觉。
塞北下了第一场雪的那天,我如往常一般去了酒馆,这天奇怪的是,兰香说什么也不给我酒喝,我很不高兴,将兜里的碎银子全都拍在了桌上:“我有钱!你瞅我有钱!给酒!”
兰香只道:“要酒自己去窖里面取。”
我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揣回银子,扭身便进来玩酒馆的后院,径直往地下的酒窖走去。可刚一踏入酒窖,一只宽大的手掌立即捂住了我的嘴。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许出声。”
他这警告说得就像我已经出了声一样。我眨巴着眼,表示我会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