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他!”司南抬起头来,她的半边脸有一层淡淡的红印令一张原本清秀貌美的脸变得有一点不和谐。
但她的眼神很亮,即使是在变了天的墉城天空下,还是亮得令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你!”女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她没有说话,因为身后传来了一声吱呀的开门过声。
司南盯着那扇大门,一百年,等了一百年大殿的门总算开了。 “红袖,你先去吧!”有人这么说道,虽然声音很冷漠,但是很动听。
白衣女子恭谨地弯了一下腰,连忙撑着竹伞翩然而去。 司南看着那扇打开的大门,门内站着一名俊秀的男子,他有一些冷漠的隔着雨帘看着她。
这个时候墉城的雨更大了,打得司南几乎睁不开眼,但是司南却不能眨一下眼。 因为眼一眨,他们以后所有的岁月,那些无穷无尽的岁月都会变成流沙。
透过重重的雨帘,司南问:“我让你去跟别人成亲时,你问我有一日会不会后悔?”
男子不答,司南板着指节沙哑道:“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早就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每一天……你说过的,能令我高兴是你最大的愿望,假如我告诉你,我,我喜欢你,你还会跟我回家吗?”
那男子稍许弯唇一笑,像是对这太晚到来的领悟微微有一点讥诮,道:“司南,你这么相信我对着妄言镜说的话吗?你忘了,妄言镜,不过是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任何决定。之前不是因为你而到来,之后也不会因为你而离开,你走吧……做你该做的事情,我记得后天你就该出嫁了……”
他刚半转身,雨下得更大了,打得司南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她对着他的背影道:“随便说说,随便听听……是因为你觉得长生的岁月不过是流沙,不值得任何留恋吗?”
那男子的脚步顿住了,他半转过身,冷漠的脸上开始有了一点表情,像是在嘲笑:“难道不是吗,熬了一个八千年,你已经知道下一个八千年有什么在等着你,没有任何惊喜,因为缘起缘灭,不过是因果轮回,即不能拒绝,也不能不接受……”他眼里透过一丝悲愤,道:“因为我们是神人,苍生在肩,所以不该有喜乐,连悲哀也不该有,长生的岁月难道不就是一盘指间的流沙吗?”
他抬起眼帘,对视着司南,微微有一些嘶哑地道:“也许是只有像凡人哪样戛然而止的生命,才能令人回想起来,岁月曾经锦瑟如华……只是你敢吗?司南女仙,像一个凡人那样活着?”
他说完便将那扇大门关上了,他根本就不期待司南的答复,再也不期待了。 司南的心好像疼得被人揪住了,完全无法呼吸,她就这样猛然从梦中惊醒。
阴冷的无妄殿中拘魂鬼役还是那样无聊地拖着定魂钩飘来飘去。 司南旁边一只女鬼道:“听说今天魔道又有人闯到鬼域来了,丰都又宵禁上了,今天我们闲了……”
司南眨了一下眼,细看着眼前的一切。
梦跟眼前的场景轮番交替,她总算想起来了,她不过是一只无妄殿中干苦力的小女鬼,专门替拘魂鬼差将有罪之魂魄送下十八层地狱。
司南深吸了一口气,做一只女鬼真好,比起梦里那个女仙感觉好多了。
不曾负过谁,也不曾被谁负了,也不会因为日日惦记谁,而像是被鬼差们投进油釜中煎炸,又像是被刀锯地狱里的鬼差们拿着斧锯慢慢切割,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疼痛即使梦醒了都记忆犹新。
比起那个梦里的墉城女仙,司南觉得当一个地府里十八层地狱引魂的苦力要舒服多了。 旁边的女鬼又小声道:“它们有没有跟你说会给你什么好处?”
“好处?”司南有一些迷茫的掉过头。 女鬼睁大了眼睛,殿门刚巧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女鬼的鬼样一吹,整张鬼脸就像是被拉长了一般,一张脸光剩下二张大眼眶。
钩魂鬼役一阵忙乱,嚷嚷着小心恶魔。 地府向来有雨无风,因为跟魔道相连,只有魔族带来的阴气才会像似有风吹过。
风,在地府就如同战争的示警一般,风起,鬼差便会鬼鬼自危。 但这跟无妄殿里两只小女苦力显然没有关系。
女鬼调整了一下鬼脸的比例,又道:“它们没跟你说过在无妄殿里做个苦力便让你来世投个富家千金?” 司南想了想,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