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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他这样说,面上渐渐浮上羞惭之色,纷纷低下了头去。

黄凤林已剃去胡须,脸是光了些,只那豪猛之气却丝毫未减,大声道:“谢大爷你来了正好,你给放句话。我的人轮守大寨,那兆公子喝得醉醺醺要闯上瞭望台,被阻拦了便出手伤人,我闻讯赶来制止,这姓丁的竟还与我作对,三言两语不合拔刀便砍了过来,你说我能忍吗?”

丁二爷道:“兆公子身份贵重,这大寨里什么地方他不能去?你的人不长眼睛得罪他,还出言讽刺于我,我又岂能容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了起来,被谢原一声“都给我住口”给喝住了。

谢原看了眼兆文焕,见他满面通红,微微耷拉着头,显见是没醒酒的样子,略微皱眉,转向已经赶了过来的杜万山,淡淡道:“杜先生,今夜之事,你可有什么话说?”

杜万山脸色阴沉,哼了声道:“此地有人连兆公子都不放在眼里,哪还有老夫说话的份。谢大爷你想说什么,老夫洗耳恭听便是。”

谢原缓缓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便直说了。我先前将公子送到此处,是为他养伤考虑。如今公子伤已痊愈,再留下恐有不便,明日我便派人送公子离岛,先生以为如何?”

杜万山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直接下驱客令,圆睁双眼,见他站在那里神色肃穆,惊怒道:“谢原,你竟敢对公子如此不恭!莫非你拿先祖……”

“杜先生,先祖遗训,我自然时刻不忘,”谢原打断了他话,道,“公子血承龙脉,上天蒙宠,他日举大事时,天下人必定惊动,能人贤士,更会如潮涌来,谢原愚钝,难堪大用,不敢耽误公子大事。且如我先前所言,这横海岛非我谢原之岛,我能决定我之意愿,却无法代岛上之人定夺将来。思前想后,只能如此,请公子与先生见谅。”

兆文焕似终于酒醒,呆呆望着谢原,一脸的不可置信。杜万山更是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往后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一阵急怒交加,指着谢原颤声道:“好啊,好个谢家的后代子孙,口口声声说恪守先祖遗命,原来竟是如此恪守之法!你就不怕玷ru了信义二字?”

谢原淡淡道:“何为信义,人人心中都有一番衡量。我既接过这横海岛,便要为岛上万众权衡利弊。今日做出这样决断,自也不会叫公子空手而归。先生应也听说过宏利宝号,船队行走南洋诸国,远至大食拂菻。我愿把我在宏利的三成股份全部让予兆公子,以此代替我谢家先祖对兆姓人所做过的承诺,公子与先生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杜万山心跳也微微加快。

他苦心扶植兆文焕多年,身边也聚了些人,只始终不成大气候,后又千方百计找到了谢家的后人谢原,原本想着凭他声势,若能顺利归己所用,势力自然大涨。只是先前一番时日处下来,早看出谢原与自己并非一心,方才又听他下了逐客令,虽面上还声色俱厉,心中却早灰心丧气,不想现在凭空竟能得到宏利的三成股份。这是一笔什么样的钱财,他自然清楚,几乎立刻便要应下了,却极力忍住,低头沉吟半晌,才冷哼一声,道:“还有大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必定被你表妹藏了。你叫她归还,得回玉玺之后,你这地方,便是求我,公子也再不会留!”

谢原道:“先生果然明理。如此便好。我保证大玺必定完璧归赵。”

“等等!”丁二爷忽然大叫,“人各有志,我再不想窝在这地方当一辈子被官府通缉的盗匪!谢大爷你不愿辅佐公子,我和我手下这些弟兄却愿意!公子既要走,我也不欲留于此地,这就带了我的人归向公子,谢大爷你不会不应吧?”

谢原望向他,沉声道:“我向来不会以己意愿施加于人。二爷若真有此意,谢原不敢阻拦你的富贵,有谁愿意随了你,我也一并会放,等明日叫鸿源理出账目,大家拿了各自所得,各奔前程便是!”

丁二爷面上露出喜色,转向兆文焕和杜万山,抱拳道:“公子在上,我丁奎从今往后唯公子马首是瞻,誓死效命!”

“好,好……”杜万山一阵激动,扶起犹自发怔的兆文焕,恨恨看了谢原一眼,头也不回地去了。

黄凤林抚掌哈哈大笑道:“都散了散了!好,好啊!这一走一大窝,往后老子可算省心了!”

大厅里众人终于渐渐散了,鸿源见谢原还静立不动,到了近前笑道:“恭喜大爷,往后再无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