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笔的手指头一抖,一滴浓墨落在白纸上,正好遮住了夏侯轻音刚刚签下自己名字的地方。
“什么?”
这诸葛临沂是什么毛病啊?一回来就到处给她找不自在?在家里两个人随随便便动个手闹着玩也就罢了,如何跟外人也这么来?要知道现在许州的知府可是林瑟,是林瑟啊。
是那个铁面无私,公正廉明,绝不徇私枉法的林瑟林大人。
那可不是惹了事儿随随便便拿银子就能摆平的主儿,夏侯轻音甚至都没往打架斗殴的场所跑,出了门就直奔许州府衙,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自己前脚正打算进门,人家后脚就把挨了板子的诸葛临沂和萧青林给抬了出来。
挨打的理由很简单,聚众闹事加斗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夏侯轻音虽然心里憋着火儿,可是瞧见诸葛临沂出来的时候还是顺手去接住了那男人的胳膊,想着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事儿,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这当着外人的面儿,如何也不能把家里的矛盾摆出来不是。
于是扶住人,还不等诸葛临沂站稳,夏侯轻音便恶人先告状的吼出声来,“萧青林,你凭什么打我家相公?”
萧家和诸葛家同样是许州大户。
两家做的生意差不多,都是卖米卖粮的,因为产业相近,所以自然便是在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起初这样因为争夺客源而出现的恶性降价事件层出不穷,大家都在亏着本儿比谁家的价钱更低,就为了打压对家,而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来。
后来夏侯轻音接手了诸葛家的生意,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粮食都是整日整日的只进不出时,她便是觉得肉疼的厉害,此前和萧青林为了抢生意,两个人也没少在酒桌子上干架,总之竞争归竞争,竞争到最后变了质,那就实在是不合适了。
这事儿也说不上是谁先低头,总之大家都不太想做了,毕竟是割自己身上的肉去喂别人家的猪的事儿,换谁谁乐意?
一向关系不够和谐的萧青林和夏侯轻音就这么友好的达成了协议,两家以后定粮价时必须一起开个小会,大家折中取个价,简称市价,定价一致,至于老百姓们喜欢吃谁家的米就去谁家买,谁也不能甩阴招的再来折腾,否则什么家大业大的都能给这么败光了。
协议友好的执行了两年,大家互不干扰,和和睦睦,哪知道诸葛临沂一回来就打破了这个天平,降了自家的粮价,对家可不是就没生意了吗?人家萧青林心生不满自然也是应该的。
可夏侯轻音不管呐,生意归生意,护短归护短,自家的相公只能自己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萧青林被自家的随从架着,一只手按住自己挨打的娇臀,另一只手发着抖的指着夏侯轻音道,“夏侯轻音,在商言商,咱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你们这么办事儿良心不会痛的吗?”
“那什么?”夏侯轻音结巴两句,还是凶巴巴的吼道,“生意上的事儿咱都好商量,可是你打我相公这事儿就不行。”
“谁打他了?你看我这……”萧青林一拉自己的衣袖,发现两条胳膊光光洁洁的什么都没有,咦?不对啊?那小子打架的时候手黑成那样,招招锤的自己是疼到叫娘的地步,如何这会儿一个伤口都找不出来了?
挨打挨懵了,萧青林完全忘记了诸葛临沂是一拳拳冲着自己肚子招呼的事儿,他只觉得身上疼,腰疼背疼哪哪都疼的厉害,一时之间倒还真分不出来哪儿是挨的别人的揍。
果然,夏侯轻音一瞧见那双干干净净的胳膊,再把诸葛临沂的袖子往上一挽,好家伙,深深浅浅的全是淤青的痕迹。
萧青林一时哑口无言,要说他是肯定能保证自己挨的打绝对不会比打出去的拳头更多,可这诸葛临沂怎么就这幅跟被自己单方面揍了的模样呢?他嘴角还能溢出点儿血迹来?这怕是哪个杂技团出来的小子吧?
也是被人打傻了,萧青林竟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只是打架的过程中,被人打肚子和打脸的区别。
夏侯轻音带着诸葛临沂回家时,从萧青林身旁走过还不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极为鄙视的‘呸’了他一声,像是在吐什么蟑螂老鼠似得。
喂喂喂,大姐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你们家先违背合约规定,然后我们过来讨说法,结果还挨了一顿揍的好吗?这怎么整的现在跟他们萧家的人不讲道理,胡搅蛮缠跑来把人诸葛家的人给揍了一顿了?
萧青林实在是委屈。
可是委屈能怎么办?谁让人家有个恶媳妇儿,自己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