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带着东西,找到了一条夜晚空旷无人的街道,这条街道四周都是灰白破败等待拆迁的矮楼,临街围墙外有一些仿佛滴血的凄厉红漆,没有一点光,所有的人家都静默无声,或者根本没有人家,星月也在这里黯淡。
安道长看着方善水走进那条把所有光芒都吞没的街道,并没有立刻跟进。因为里面太暗了,就算跟进去他也摸不着方向找不着人,于是他就站在那条街道外的拐角处探头探脑,这里还能接收到一点路灯的光芒。
等了不久,安道长就看到那点亮起的火星,离安道长约二十丈远,就在街道正中间。
似乎是在点香?安道长想。
然后那亮着的火柴被扔进一个火盆里,火盆里面纸张燃烧的光,照亮了黑暗街道中一张若隐若现的脸。
果然跟侦探社调查的一模一样,安道长觉得自己有点理解那个侦探的心情了。
安道长看着那片黑暗中,随着摇曳的火光忽闪忽现的脸,就算明知道那是方善水,也忍不住心里发毛,颈后微凉。
要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科学观支持着安道长的三观,他已经忍不住要扶墙而去了。
安道长觉得有点冷,只是不知是心冷还是身冷,就在这时,安道长突然听到一声铃声,“叮——铃……”
那铃仿佛积满了历史的锈迹,声音僵顿却低沉悠长,在铃声下,方善水在黑暗中幽幽地念唱,“烛火礼备,阳人有求。百二十年丧,执怨不放者,请来,请来,请来,请来……”
“叮——铃……”
调子有点怪,似男腔似女腔,含糊混沌不明,仿佛是风呼啸过街巷的泣声。安道长远远地听着,竖着耳朵半天,只听清最后那不断重复的“请来”一句,不是方善水声音小,而是他那抑扬顿挫太古怪,该扬时低抑,该顿时拧长。
安道长被方善水那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满地咕哝道:“小小年纪,尽折腾这些神神鬼鬼的,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教他的,误人子弟!”
“碰!”抱怨着的安道长突然听到一声炸响,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眼前街道里蛰伏已久的黑暗,仿佛挣破了牢笼,瞬间獠牙利爪扑上来,将他整个吞没。
黑暗中的安道长深觉压力山大,抬头不见星月,伸手不见五指。
他身后路灯无缘无故坏掉之后,他竟再看不到一丝路灯的光影,整个人仿佛迷失在无尽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