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玄麟说:“这次的行动务必也请他参与其中。”
朱赟愣了一下说:“可是他最近似乎……好吧,下官明白了。”
屋里传出走动声,姜世翀赶紧一闪身躲到了附近的花丛后头。他看到朱赟送佘玄麟出来,两人又再随意交谈了几句,佘玄麟临走时,似是有意无意地还往姜世翀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被他发现了!姜世翀马上明白过来,但是佘玄麟却并没有说穿,他只是淡淡一笑,便离开了。
08
姜世翀又在做梦了,他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知道,因为这几日来,他总是不断地做着噩梦,而每一次梦境又是上一次梦境的延续。
最开始的时候,他梦到自己在黑夜里奔逃,来到了一大片猩红花朵的地方,他听到了奇怪的笑声,踏入了那片花田,跟着他的胸口出现了伤痕,他发现他的心没了。接着,他梦到自己在花田里看到了陈芳,陈芳还是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但是这一次眼睛里却有着人的光彩,她冲着姜世翀拼命摇头,似乎在劝他回去,但是她的手上抓着一颗鲜活的、还冒着热气的心。再然后,姜世翀为了拿回自己的心,追着陈芳而去,他的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花丛,陈芳的身形飘忽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追到了一座高岗之上。陈芳消失了,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姜世翀发现那其实是一座坟头,然而,又有谁的封土堆会高成了一座山岗?
难道是……皇陵?
姜世翀吃惊地想,高岗上头并没有栽植其他树木,只有那种猩红色的花朵一片一片,在冷风中轻轻摇曳。姜世翀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但是在梦里的他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一步一步地冲着高岗的制高点走去,不久,他看到了一片空地。
姜世翀今晚的梦就是接续着这个情节的。猩红色的花朵围成了一圈,只有当中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大小似乎……刚好够放一口棺木?姜世翀茫然地回身望去,他追着陈芳而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这座高岗有多么的高,那段路程有多么的长,此时从上往下望去,却深深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原来那些花朵并非没有规律地生长,从高处看去,东一条、西一条的花丛就宛如九条从各处拱土而来的红龙,从不同的地方汲取养料,最后输送到高岗之中,猩红色的花瓣随风波动,看起来就好似红龙剥了鳞片后露出的血肉,充满了一种蛮荒的血腥味。
姜世翀的手颤抖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然而这一次,他却还是忍不住感到了害怕。颤栗,由内而外地生发着!姜世翀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触手还是一片冰冷,伤口开着,却没有血流出来,就仿佛,他的血也已经被那些妖异的花朵吸光了!他这是……死了吗?
姜世翀深深吸了口气,踏入那片空地。空地上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点面貌,姜世翀蹲下身去,用刀鞘挖开黄土看,是血红色的……根系?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姜世翀的脚踝,姜世翀回身一刀砍下,原本吹发可断的锋利刀刃却被一股柔劲弹了回来,姜世翀心头一惊,跟着,越来越多的根系密密麻麻地冒出地面,它们纷纷缠上姜世翀的手腕、脚踝、脖颈、腰,将他五花大绑一样缠了起来,拖倒在地。
“救……”姜世翀的呼喊还来不及出口,又一条粗壮的根系立刻掩了过来,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姜世翀在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还以为只要不怕死,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是能吓到他的,但是原来,这世上有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姜世翀被无数的根系五花大绑,平拽在那一片空地上。由于连脖子都被缠住,他连转动头颅都做不到。周围的花朵反而齐齐转了脸来看他,像是一群冷漠讥笑着他的人。姜世翀甚至听到了它们的嘲笑声:“嘻嘻,看呀,快看呀!”
姜世翀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试图挣脱那些根系的禁锢,然而他越是挣扎,那些东西便缠得越紧,很快姜世翀就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他就像是被那些根系活埋了一般。仿佛呼应着他的想法,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一沉,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很快姜世翀发现他是真的在往下沉。那片小小空地下的泥土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耙松,他的身体就那么平躺着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