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小易是真没想到,不禁上下打量他,如果是真的,他这一身新伤就有解释了,染社规矩,每一个犯人被释放前都要毒打一顿,号称送行鞭。
“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人。”丁焕亮说。
“找谁?”
他很犹豫:“这里真的不归染社管了?”
张小易摇头。
“这个刀格的主人,”丁焕亮压低声音,“让我来找他的儿子。”
张小易的脸登时变色:“撒谎!”怒意从他灼灼的双眼里蒸腾出来,锋利得如同刀子,“这个刀格的主人几年前就死了,死在尧关,是被乱刀攒死的!”
丁焕亮看着他,没有惊慌,没有辩驳,只是问:“你亲眼看见的吗?”
一句话,张小易就哑了,没有,他是听人说的,听……他愕然,听叔叔们,那些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叔叔们:“他……没死?”
“当时没死,”丁焕亮看着地上那片冰凉的金属,“但也没活多久,我和他在一个囚室半年,他临死前托我来找他的儿子,叫张小易。”
张小易瞪着他,这些话听起来很假,太假了,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嚷着要他相信,相信爸爸一直想着他,让人来找他。
“如果活着应该十四岁了,是个御者,不知道还在不在太涂。”丁焕亮耷拉着脑袋,很虚弱的样子。
“刀格是从哪儿来的?”张小易问,这是关键问题。
“从C709告诉我的地方挖出来的,”丁焕亮答,“C709是刀格主人的编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C709,张小易切齿,他不能容忍,不能容忍他英雄般的父亲,死后只是一串四位的编号,憎恨、不甘、愤怒,各种情绪,他强作镇定:“罗刹刀,包括刀格,不是应该作为战利品在染社保存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C709没告诉我那么多,”丁焕亮答,“他什么时候埋的,为什么要埋,我没想过去问。”
张小易缄默,以他多年的经验,精心编造的谎言往往无懈可击,而真相,总是有一些难解之处:“你说那孩子,叫张小易?”
丁焕亮深深看着他,点头。
“我可以帮你找找,”张小易自己就是个说谎的行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你先在这儿待两天,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说罢,他转身要走,“喂!”丁焕亮急忙叫他,“我还不知道,你和刀格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像是害怕,怕被诓,张小易垂眼看着地上的刀格:“我只是个受过他恩惠的小人物,不值一提,”然后,他弯下腰,“这个……”
“C709还有话让我带,”丁焕亮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不见到张小易,我什么都不会说。”
张小易的手顿了顿,捡起刀格立在墙边,不舍地看了一眼,走出去。
十多分钟后,有人来给丁焕亮松绑,连东西带人塞进一间逼仄的黑屋,是牢房,潮湿恶臭,他靠着粗粝的墙壁坐下,失神地瞪着黑暗。
伤口很疼,发炎使得体温升高,他无言地忍耐,这只是第一步,他要等张小易回来找他,到时候,他会让他为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付出代价。
“妈的……”贺非凡,这个名字不敢念出来,即使是牢房,他也不能保证没有监听设备,自己在这儿遭罪,那家伙却在江汉的大房子里晒太阳。
慢慢的,他从裤腰里摸出一片金属,指甲大小,薄薄的,太黑了看不清,就那么攥在手里,皱着眉头沉沉睡去。
第39章 摸没摸┃起风了,吹起那片额发,蜻蜓的翅膀一样。
逐夜凉在乌兰洽城下仰望。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市, 不如说是个要塞, 占地面积很小,方圆一两公里左右, 四周都是高墙, 金属墙体, 个别地方是砖石结构,墙高八米以上, 别说人, 就是如意珠那样的大骨骼也难以翻越。
“第七天,”高修愤愤的, “我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七天了。”
这七天, 他们一直在朝城上喊话, 乌兰洽毫无反应。
“可能是让太涂堂打怕了,”金水玩着小刀,“过于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