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钟余义蹲在墙角,一个接一个数着捡回来的破烂。那苍老的手指不如年轻时有力,那干枯的面容不复少年时熠熠生辉。然而却毅然决然,一年又一年地蹲弯腰捡拾,攒着钱,为所有不能上学的贫穷孩子,也为了——再也不能回来的徐文义。
老于叼着烟,将车开到回城的公路上。眼里是一片冷漠。
钟余义那个时代愚昧无知的人和现在社会冷漠寡情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钟余义这样的过往,兴许引不起人们多大的关注。这个故事悲则悲矣,却缺少让人眼前一亮的亮点。那个过去的时代很少还会有人去关心,也很少会有人敢去挖掘。
因为他们怕,只要轻轻一挖掘就发现,那善恶不分的年代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将烟头扔出车窗外,老于摇上车窗,烦躁地挠了挠头。“又要再去找新的素材报道了。”
既然钟余义的这个故事赚不了钱,那便没有报道的意义。
所以,就不报了吧。恩,不报了。
说起来,今天下午好像是钟老的葬礼,既然顺路,要不就去看一眼?顺便给上回替自己引路的小哥道一声谢,啊,还得去还一个东西。摸了摸怀里的记账本,老于转个方向盘,将车向钟余义举行葬礼的殡仪馆开去。
而他所惦记的那位引路小哥,此时正在忙活个不停。
“小王先生!”
陈秋菊小跑了过来,还喘着气,接过王晨手里的物品道:“麻烦你又来送一趟了。”
王晨摇摇头,向屋内看了眼。徐明宇,丛嵘,还有那个叫小铃的女孩都在,唯独不见姬玄。
“一会前来哀悼的人都到了,准备好了没?”
陈秋菊点了点头,“都布置好了。”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些忧色。“只希望今天不要再出乱子了。”
那封威胁信,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阴影。
王晨眨了眨眼,对她说:“就算有,你们也不用担心。”
“啊?什么?”陈秋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晨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这个小王,有时候还真是怪怪的。”身后的陈秋菊摸不着头脑,低低呢喃了一句。
而另一边王晨拐了一个角落,看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魔物——姬玄。
“有结果了?”
姬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明白了威胁信是怎么回事,还是不知道钟余义的灵魂去哪了。不过,却看见了一个有趣的孤魂野鬼。”
“你跟在那个记者身后?”王晨伸出手,“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魔物之间传递信息最方便的方法,直接把所感所受传递给对方,比短信什么的方便多了。十分钟后,姬玄将一切都传递给王晨,却见他还没有说话。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王晨瞥了他一眼。“人类是怎样的,我比你们清楚。”
钟余义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意外,却在王晨的预料之中。无论哪一个年代都一样的故事,无论哪个年代都一样的人性,王晨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说。
因为一切的语言都无法道尽这份情感,只能永远遗存在记忆中。
“走吧。”他看了看外面,“追悼会开始了。”
钟余义老人的追悼会,来的人很多,却很安静。老于也在默默前进的人群中,他走到钟余义遗体前,看着那张枯瘦的容颜。
时光真是毫不留情,这张脸哪里还有当日的少年意气风发。留下的,只有磨去人棱角的岁月如刀。老于轻轻放下一束花,弯腰,将它放在钟老遗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