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满嘴谎话犹如长江大河一样滔滔不绝的小混蛋,脸皮厚如海底城的外墙,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而且随时随地乱抛媚眼,并且似乎也谈不上有什么节操,绝对属于他最讨厌的类型!可是就是这么个讨厌鬼,却是智计百出,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关键时刻胆大包天;最主要的,别看他嘴上刁钻刻薄,却有一颗善良的心。就那么不知不觉地、坏兮兮贱兮兮地嵌进了他心里,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之后,当他在海角城突然发现迈克尔没有死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狂喜,却没有那种想将之拥入怀中的冲动。事实上,如果没有严培在海景长廊被困的那一幕,他可能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当他发现严培被困海景长廊,几分钟之内就可能被淹死的时候,他像疯了一样冲向最近的逃生通道;而当他在海底看见严培放松了双手向海面浮上去的时候,他觉得心脏都在胸腔里停止了跳动;当他终于抓住了严培并且发现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把严培紧紧搂在怀里。就是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其实早已经放弃了迈克尔,因为严培,严培取代了迈克尔的位置,填满了他的心。
迈克尔并不知道沈啸在这一呼一息的时间里有过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他对我的感情是非自然的,神不会允许。”
“神不是爱世人么?自然不自然的,不都是世人么?”严培胡说八道,目光却四处转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迈克尔肃然:“神护佑信者,惩罚背逆者。”
严培很想摸摸鼻子,但是手被固定着,只好耸了耸肩:“背逆者?海角城,地下城,波塞冬,近百万的人口,他们背逆什么了?你的神就让你这么随便杀人的?”
迈克尔却笑了:“耶和华说,这全地的人,三分之二必剪除而死,三分之一仍必存留。”他念诵着《撒迦利亚书》里的一段,声音柔和动听,但是听在严培耳朵里却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要使这三分之一经火,熬炼他们,如熬炼银子;试炼他们,如试炼金子。”
他的笑容俊美如同天使:“他们必求告我的名,我必应允他们。”
严培扬扬眉毛:“嗯,其实你长得很不错,做个天使也足够的。”
“我本来就是天使。”迈克尔向前一步,让自己站在了灯光之下。
库房的天花板上镶嵌着圆形的吸顶灯,一个一个的光圈投在地板上,再浅浅地晕开,照亮整间库房。迈克尔这向前一步,就把自己放在了最明亮的地方。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把他的金发照得灿烂无比,而他的面容反而半明半暗。
阴影反而让迈克尔稍嫌秀气的轮廓更加鲜明起来,只是在宽阔额头之下的那双眼睛隐在暗处,让原本就是黑色的眼睛更加幽深。瞳仁里隐隐还跳动着两团火焰,严培眼一花,居然觉得那像是两点鲜红如血的光。
迈克尔张开双臂。他的衣服也破了,散开的袖子垂下来,真的像是两只翅膀。只是他站在最明亮的地方,身上却笼罩着自己的阴影,既像天使,又像是刚刚堕落的魔物:“神赐予我名,我不是迈克尔,我是米迦勒。”
他昂起头,一双黑眼睛活脱脱像是诱惑夏娃的蛇:“我是掌握灵魂的正义,我可以让生者死,也可以让死者生。我是上帝的使者,为上帝来挑选他认可的灵魂。”
他站在那里,微笑得眉目如画。但是看在严培沈啸和艾伦眼里,却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第55章 疯子的神谕
严培看着精神明显亢奋的迈克尔,心里只有两个字:邪教!
这货明显是走火入魔了啊,宗教信仰扭曲到这种程度,除了邪教没别的可形容了。
跟这种人是没道理可讲的,想办法逃跑是真理。严培眼珠子四下里乱扫,嘴上还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那疯子:“让生者死?不是信上帝得永生吗?干什么还死呢?”
迈克尔缓缓放下双臂,微微低头看着他:“你皈依我主吗?”
皈依你妹啊!
严培肚里暗骂,嘴上抹油:“要是能得永生的话,倒可以试试。”
“你要经受试炼。通过了,便可到达天国。”迈克尔微微笑起来,“你愿意修行吗?”
“修行啊……怎么个修法?吃斋吗?”严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念神谕似的口气,忍不住讥讽了一下,“当初,耶和华将以色列人带入迦南之地,以色列人将一切头生的献于耶和华,甚至是头生的儿子都该献出来的。你这进天国什么的,不献个儿子吗?哦对了,你没儿子,是把自己的爹献出去了吧?”
迈克尔的黑眼睛微微眨动,眼神里掠过不易察觉的伤感:“父亲他——没有通过主的试炼。如同方舟也没有拯救诺亚所有的家人,并不是全部的人都能走进主的天国。”他忽然转头看着沈啸,“肖恩,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永生,能够跟我站在一起。”
沈啸一直冷冷地看着他,这时候才开口:“如果永生是跟你站在一起,不要也罢。”
“为什么不要?”迈克尔脸上浮起奇异的红晕,“我才是主宰生死的大天使长,我愿意与我的兄弟们一起分享神的荣光。”他的语气轻快起来,“肖恩,你了解那种感觉吗?一霎那间你就可以拥有一切的智慧,历史和信息在每一根神经纤维里奔流,我即世界。”
我擦,你还有神经纤维吗?你早变成非人类了吧?严培忍不住又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但是这不能影响迈克尔的兴奋,他仍旧在那里滔滔不绝:“你知道吗,当我躺在薰衣草田里的时候,花香包围着我,我觉得我的意识像云一样飘荡,那就是天国呀!耶稣死后三天又复活了,约拿在大鱼的腹中存活三日三夜且得救赎,我不也是一样吗?神让我复活,就是为了显示神迹,让世人都皈依……”
“你们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吗?外面那些人,他们就是我的眼,我的耳,我的舌。我了解他们,我能知道一切,就像——就像信徒的每一祈祷都能直达神听!我甚至能体会到一颗沙砾的思想,肖恩,你能明白吗?你有坚韧的意志,你应该把它奉献给神……”
严培发现沈啸的脸开始白了,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不由一惊:“沈啸,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