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培有个毛病,对一切密闭空间都感兴趣,所以他父亲当年曾经说过他天生就是个倒斗的。这会虽然明知道是在人家的实验室里,但是好奇心一起,那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即就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寻找打开的机关。
来回走了几趟,严培已经确定地板下的空间大约相当于一间十五平方的小房间,至于门在哪里……
喀地一声,墙角的一块地板轻轻弹起来然后被掀开,卢梭博士花白的脑袋从下面探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眼前的严培:“你怎么在这里!”
严培也吓了一跳。他刚确定这块地板就是通向地下空间的门,这门就自己打开了,更没想到原来卢梭在下面,这要是卢梭慢一步,他先把地板掀了,那得有多尴尬?
“哦,是马丁博士叫我来的。”严培若无其事地退开一步,“马丁博士以为您去材料区了,所以叫我等在这里。您这是——”
卢梭没有回答,从梯子上来,顺手把地板盖上了。严培抓紧时间往里面瞥了一眼,但是只看见一架小梯子通下去,有照明,其它的就都看不见了。卢梭转身走到实验台前面:“还需要抽血。”
“还要抽血?”严培瞥一眼装满血液的大玻璃圆柱,跟着卢梭走了几步,“这里头的血已经够多了吧?”他抽得最多的就是血,几乎每天都要抽一点,如果不是用的取血器比较先进,估计这会儿手上该扎成马蜂窝了。
卢梭拿了采血器转回身来:“血液需要循环更新,人造血液缺乏自我更新的能力。”他讲话一向言简意赅,但就是因为太简单直接了,比艾伦还缺点人味儿,有时候严培简直怀疑这父子两个是人还是机器人,脑子里除了研究还有别的东西吗?
“好吧,您说了算。”严培卷起袖子把胳膊伸出去。他总觉得每次看见他的胳膊卢梭博士都会眼前一亮,好像老饕看见了美食一样,还不如让艾伦来抽血呢,至少不会有这种食指大动的表情。
自动采血器是带微麻的,所以整个过程都不会有任何痛感。严培百无聊赖地站着,眼睛到处乱看,忽然发现卢梭博士的白大褂下摆有一滴血迹。
科学区的科学家们都是一样的白大褂装备,但是穿起来就各自不同了。艾伦的永远是笔直干净连个褶都没有,卢梭博士的可就总是皱成一团,但还总是保持干净雪白的,所以这滴血渍就特别的显眼。
严培仔细观察着。血迹应该是圆的,只是因为衣服上的皱褶而有点走形,好像是衣服平铺着的时候从哪里滴下来的,但它滴的位置却是下摆——严培不由得琢磨起来——如果人站着,血迹滴下来该是水滴形,现在是圆形,那么卢梭博士是在做什么会把衣服下摆平铺起来?是做实验的时候溅上的血吗?哪个实验需要他摆出这种动作呢?
严培的眼睛在实验室里打了个转。实验室里甚至连张椅子都没有,好像所有的工作都要站着进行,比如说现在这个抽血。
果然是有点无聊了吧。严培摸摸自己下巴,稍微有点扎手,该刮胡子了,昨天那个约翰好像对此略微有点不满呢。地下城的日子过得实在压抑,要是再不找个人调节一下,那真是太没劲了。
门被推开了,艾伦急匆匆进来,一眼看见卢梭博士,松了口气:“父亲,您刚才去了哪里?”
卢梭博士含糊地嗯了一声,仍旧低头抽血,没有回答。严培略微有点疑惑,正想说话,却看见了艾伦背后的人,顿时弯起了眼睛:“沈啸?”
沈啸似乎又晒黑了些,脸颊瘦削,线条刚硬,正是严培最喜欢的模样,连微微一点头的模样都合他心意:“严先生。”
卢梭博士拔出针头,严培一手用棉花按着针眼,就往沈啸身边晃过去:“叫我严培就行了。在这里找不到什么说中文的机会,你知道,这种感觉……唉——”
艾伦微微皱起眉头,冷冷地看了严培一眼。可惜严培对此视而不见:“地上情况怎么样?你——带回来多少人?”
沈啸简单地回答:“情况不好。我带回来五十四人,但是有两人已经感染。”
严培有点好奇:“感染?你是说,你把感染者也带回了地下城?不怕传染吗?”
沈啸淡淡地说:“感染者可以做药物临床实验。”
严培微微皱了皱眉:“药物临床实验?”
沈啸点了点头:“已经病发后的治疗实验,这很重要。”
“但是在我们看见的那个宿营地,你怎么没有——”
“石化症达到二期就没有治疗意义了。”
严培想了想:“怎么实验?喂各种药物?”
沈啸摇摇头:“我不是研究人员。”
严培转向艾伦:“马丁博士,你知道吗?”
“我只负责计算机系统。”艾伦沉着脸回答,随即转向沈啸,“这次能休息几天?”
沈啸眼睛里带着血丝,显然是刚回到地下城就过来了:“大约三天。居民区可能有点问题,我也要去巡逻。”
艾伦怔了一下:“你都没有休息就要去巡逻?”
“人手不足。”沈啸简单地解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和卢梭博士,等下去看看孩子,然后就去居民区报道了。不过在居民区巡逻并不算什么,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