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这根琉璃钉是出不来也得出来,不出来也得出来。高飏深深吸一口气,把血手在衬衣上擦干净,然后拿衣摆抱着一段琉璃钉,再次向外发力。钉子艰难地从手臂里向外移动了半毫米,巨大的疼痛瞬间将他包围,他感觉再不发力,就会因为脱力而前功尽弃。
再次深呼吸,高飏屏息凝神,把所有的气力都集中到了右手上,只听他轻哼了一声,突然右手发力,勾爪抓着筋骨血脉,生生将琉璃钉从手臂里起了出来。
由于这一次几乎是拼尽了所有气力,用力极大,所以在琉璃钉抽出的瞬间,高飏彻底失去平衡,一头向前栽去,尖锐的茶几一角瞬间就要刺进他左眼。
琉璃钉还紧紧捏在高飏手心里,上面黏连着血肉经脉,他的双眼一片漆黑,可他并未感觉眼睛疼痛,只感觉上面部陷在一只软软的大手里。
“抓紧,还有一根。”石臻推开高飏的头,拿纸巾擦手上沾到的血渍。
大概是痛到极致了,高飏思维有点麻木,机械地将琉璃钉放在茶几上,拿刀片继续处理最后一根。桌面上出现的新钉子比先前的几根都要长,长度几乎和手臂深渡相当,上面布满了固定用的抓钩,密密麻麻到触目惊心。
切开伤口,起出钉子,高飏已经得心应手。他握着起出的钉子尖端,突然抬头,望向石臻,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明亮,也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他哑着嗓子问:“是不是钉子起完,就可以开始问你的问题了。”
“可以。”石臻漫不经心地说。
高飏点点头,没再多说,继续发力,痛苦地抽出了第九根琉璃钉。将它放到茶几上那一堆琉璃钉中,高飏如释重负地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没止血的药,止痛的药片要不要来一片?”老老头从外头进来,拿着个药瓶和一杯水。
高飏的左手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血凝结在手腕黑色皮扣的位置,染得原来褐色的皮手链变作了深黑色。他无暇顾及其他,抖着右手接过老老头给的药片,连说明书也不看,往嘴里塞了几片,就着水吞了下去。
“出血口按一下吧,过会就好了。”老老头看着高飏整个冒着黑血的手臂,拿出一包纱布递给高飏。
“你这医药产品倒挺多。”石臻结束游戏,换了个坐姿望着脚边的高飏。
高飏的脸色一片惨白,浑身不可控地微微颤抖。他拿了些纱布捂着出血的伤口,但很快那些纱布就被血染红,他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块更厚的纱布,继续组织血液渗出。
“坐沙发上吧。”石臻拿鞋尖踢踢高飏,示意他起来。
“哦。”高飏艰难起身,在一侧单人沙发里坐下,因为疼痛,整个人下意识弓成了一只虾米,一边不可控地颤抖,一边等着石臻发话。
“这些钉子要怎么处理?给你打包带回去。”石臻看一眼茶几,那些钉子不再发出昏暗的红光,回归了原来淡淡的三原色。
“扔垃圾桶,已经没有用了。”高飏哑着声回答。
“是专门为余老板走廊里的老太太定制的吧?”石臻又开始玩塔牌游戏,表情冷漠至极。
高飏缓了缓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藏住了一些情绪:“是。三色琉璃钉送来的时候,都已经加好了关联特定人物的咒词,所以,怎么读都是读关于走廊里那人的思想,读不到其他人身上。”
“我知道啊。”石臻欠扁地说,继续开新一局塔牌游戏:“三色琉璃钉是媒介,搭载你和另一个人灵魂的媒介,读不到别人身上。”
高飏眼神一凌,眉头微微蹙了蹙,右拳紧紧攥起。
石臻划着手机屏幕说:“可我记得你在离开余老板店铺以后,曾经取出过几根钉子,而今天你手臂上的钉洞每一个都按着钉子,谁又知道新的琉璃钉到底要读谁呢?所以还是拔干净,比较安全。”
高飏冷笑:“你有什么好读的?”
“我没什么可读的。”石臻挑挑眉:“可你今天两次主动送上门,还真是让人吃不准你的小算盘打的是哪一笔账?”
高飏抬头,看着石臻说:“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想回去再读一次关于走廊那人的念。”
石臻抬抬眉毛,不以为然道:“哦,好像是有这事,你说的那么模糊,我怎么知道真假。”
“你不讲道理啊你。”老老头在一边有点听不下去:“再说了,你丫的什么时候担心过人家读你的心思,你的心思还用读吗?都写在脸上了!”
“案子归我了,你只是观众。”石臻撇撇嘴,表情挑衅。
老老头:“……”
石臻打完一局,把手机扔在一边,看向高飏:“到现关于,关于余老板走廊合约人的身份依然是个谜,从目前情况看,你似乎也不知道读的事谁。既然如此,你现在又凭什么肯定,你这次要读的,是走廊里老太太?”
既然要合作,高飏也不隐瞒,他如实说道:“方总直接说的。她告诉我余老板的合同转到了我们公司,我必须再装一次走廊里同款同质的三色琉璃钉,把上次没有读到的念,再读取出来。”
听了他的话,石臻略讽刺地说:“方总还真不是普通的剧院经理,业务范围还挺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