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昭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他小声回答说, “没分, 他现在可能只是,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比如他的工作,比如他的朋友, 比如他手旁边好多好多必须立刻去做的紧急事务,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目前而言好像都比自己还更加重要。
路灯光不算太刺眼,但贺言昭却是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难受, 他不是爱争爱抢的性子,但今天这事情如何想起来,魏其琛如果回来市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要找他的话,那他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何况就算不是第一个找的他,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都可以,总比从白天到黑夜,临了下班也见不着人,这时候被秦安堵住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贺言昭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委屈。
秦安这人眼力见儿强,最是能把控身边人的情绪,知道他们家魏队那性子怕是又伤着人了,于是把手里的钱一卷顺手塞进裤兜里,他抬手一把将?人肩膀抱住,便是同贺言昭做着思想工作说,“我们魏队这人不温柔也不浪漫,哄人的话一句不会也就算了,结果有时候说话还挺伤人,讲真的,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他这人铁定得打一辈子光棍。”
贺言昭不说话,他只闷闷的低着头,手里捧着的柠檬水杯里的冰块几乎都快要融化了个干净,散到杯身之外来的水雾打湿了自己的手掌心,有水滴顺着指尖往下落去,这么热的天气,他这双手的温度竟然都是冰凉。
知道贺言昭心情不太好,所以秦安也就没有过多的为难,他打了一辆车,路上买了牛奶水果和鲜花给送到魏其琛家楼下,东西有些多,本来自己想帮忙搬上去的,结果却又遭到了贺言昭的客气回绝。
“下次再邀请你来坐,今天太晚了而且家里挺乱的,我再?给你打个车你赶紧回家吧,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秦安正弯着腰打算去搬放在地上的东西,结果听见贺言昭这么说他又站直了身子,“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只是这么多东西我怕你拿不回去,这样吧,我把东西给你放进电梯里再?走。”
“不用了,我能拿。”贺言昭笑着,随后怕秦安不信,他还特意把水果和牛奶垒在一起然后弯腰去晃晃悠悠的抱着站起身来,“你看,我没问题的。”
这样很明显的拒绝明摆着是不想再过多的与人交流了,秦安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的硬凑上去,于是他尴尬的摸摸脑袋,便弯腰去捡起地上的那束花也给贺言昭垒到了手上,“那你赶紧上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小贺法医明天见。”
贺言昭轻轻点头,他说,“明天见。”
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见过魏其琛这个人,由于工作的原因即便大家同在一座大楼里工作,也同在一张床上睡觉,可贺言昭总感觉自己有时候站在魏其琛的身边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他已经连续快小半个月没在家里见到这个人了,尽管对方偶尔也会抽空回来着急忙慌的换个衣服洗个澡然后又匆匆离开。
家里的猫他会喂,垃圾他也会带走,但是有些感觉好像从某个地方就开始变的奇怪了。
牛奶和水果垒在一块儿还是稍微有些重,再?加上那一大捧鲜花,贺言昭一路从小区门口艰难的进入电梯时,手臂已经酸疼的厉害,等到好不容易打开房间门进入屋子,家里的摆设并没有太大的变动,但贺言昭一眼就看见了,摆在玄关门口的魏其琛的那双黑色鞋子。
他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到地上去,然后顺手摸了摸魏其琛整齐的摆放在门口的黑鞋,鞋子是湿透了的,而且内里还混着不少有些硌手的砂石触感,这不像是魏其琛正常的作风,他一般回家如果有需要收拾打理的衣物都会立刻放到洗衣房里,而今天竟然连湿掉的鞋子都没收起来。
刚刚心里头还在闹着别扭,现下却是没了时间,贺言昭有些着急的径直跑进了卧室里。
床头灯开的很暗,魏其琛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过去,他的脏衣服和裤子扔在主卧卫生间的洗衣篮里,手机放在床头柜,露出来半边结实有力的肩膀还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里有轻微渗出一些血迹来。
确认人在家,同时也没出什么大事的时候,方才还在心头萦绕许久挥之不去的不愉快才瞬间消减下去大半,贺言昭刚刚叹了一口气,家里那只小猫就又‘喵喵喵’的叫唤着跑到腿脚边来蹭着自己的拖鞋。
抬着脚陪猫玩了一会儿,贺言昭才伸手去拿起魏其琛扔在床头的手机,果然又是报废了,屏幕碎到惨不忍睹,手指头用力按了好几次也没办法?按亮,大黑块儿拿在手里冰凉凉的触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将?手机放回原位,贺言昭又伸手去替魏其琛拉了拉被子,他的手指头无意探到对方的颈间,发现那处滚烫一片正烧的厉害。
“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吗?医院已经给过退烧药了是吧,那这几天我需要注意什么?尽量避免碰水,提重物,如果感觉到伤口痒也不能去挠,然后每三?天要换一次药,嗯,退烧药和消炎药我看药袋子里都有,这是每天都要的吃对吧,嗯,盒盖上有写用量和用法。”退出卧室门后,贺言昭怕自己打电话的声音会影响到魏其琛,所以特地跑去了客厅的阳台和韩凛通电话,“他没说什?么,我回家的时候他就睡着了,嗯,应该是太累了,这案子折腾到现在快一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过,行,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吧,现在家里乱七八糟的还等着我去收拾呢。”
家里是真的需要收拾,因为实在是太乱了。
挂掉韩凛的电话后,贺言昭低下头来发现小猫咪还跟在自己腿脚边蹭个不停。
他弯腰把这小家伙拎起来,随后故作凶狠的说,“我刚刚看到沙发垫子的蕾丝边又被勾破了,还有阳台花盆里被刨出来的土,鱼池里被玩死的鱼,都是你干的吧,这么调皮小心魏其琛把你扫地出门噢!”
小猫探着脑袋‘喵喵’的直往贺言昭手心里蹭,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家里不该这么乱的,尤其是以魏其琛的脾性,他就算不收拾也不会把东西乱拿乱扔,喝过的杯子会当场洗干净然后收起来,用过的遥控器直接放回原位,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的时候会把自己坐过的垫子抚平,这些都是下意识的习惯,并不是刻意而为之。
反倒贺言昭总是会有丢三落四的毛病,虽然他也不是不爱收拾的人,但是却又不至于做的像魏其琛那般细致,东西丢了放了就满屋子到处乱找,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再?去统一的进行清理。
难得看魏其琛回家来居然也能忍受这乱糟糟的屋子,单是从他能够直接无视掉然后一头栽到床上睡觉这件事情来看,贺言昭就也能猜到他疲惫的程度应该已经是到达了顶峰了。
想着第二天周末不用上班,所以自己也就没急着去睡觉休息,把卧室里的脏衣服连带着猫窝一起搬出来之后,贺言昭把门小心关好,这才又套上橡胶手套准备开始做全屋的大扫除。
小猫白天在家没人陪着玩,无聊到只能呼呼大睡,这时候倒是精力旺盛的很,跟着贺言昭的步子蹿上蹿下高兴的不得了。
魏其琛平日里睡觉很少会做梦,但是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疲惫的缘故,所以他从脑袋沾着枕头的那一刻开始,脑子里就疯狂的开始梦见许多许多平日里自己想也不会去想的荒唐事。
有贺言昭突然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光/屁/股奶娃娃的场面,也有贺言昭披着红盖头坐在木床红布、灯影红烛的洞房之中等着他来撩盖头的场面,有两个人分明前一秒还在海滩边手牵手说着话,结果下一秒就喘着粗气一路滚到床上的少儿不宜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