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防空洞地下的实验,为什么要找福利院的小孩?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江队,你相信掉进邪恶沼泽的人还能再脱身么?我不信。成人的那一刻起,一个人就注定无法消除道德上的瑕疵。我无法使得任何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回归纯粹,甚至无法让那种污浊减淡半分。所以,我只能把希望交由少年人。”
凌川自嘲一笑。“至于为什么是福利院的少年人,这个理由更容易了。无父无母一身轻,所以,他们是独属于我的黏土,只由我精心捏塑,不用太过于担心他们受到别人的影响。毕竟,原生家庭往往是罪恶滋生的肥沃土壤。”
他看向江屹,似乎在寻求某种共鸣。“以林湫为模板,尽可能打造更多纯洁的灵魂,这是我摧毁自己的最后愿景。江队,你说,这算不算是我的浪子回头?”
“你只是让我觉得可笑。少把自己当救世主了,你自己都活得不明不白,没什么资格去教别人什么是真善美。”
凌川连连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所以,我专门聘请了一位优秀的教师,亲爱的林朋。虽然,一开始知道他是警方卧底的时候,我也非常恼怒。不过,再仔细想想,这样高尚的人,不是才最有资格去传道受业么?虽然,他已经是植物人了,但他在任务之中牺牲自己的故事,将永远在‘地蛹’之中传唱。”
江屹冷冷地看着他,道:“痴人说梦。公安不会给你留下任何一丝幻想。”
凌川摇了摇头:“江队,我知道你处处小心,也许现在‘地蛹’已经被警方包围了。但是那又如何呢?”
“托江珍女士的福,江氏已经和汝河湾这个项目难舍难分了。即使我死了,得益于江氏,我精心栽培的硕果在一长段的时间内,仍然可以继续汲营养。即使有一日,所有的链条都被警方一网打尽,但我相信,那些已经被灌溉成长的硕果们,已经成为了延续我生命的存在。”
江屹拼力按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你到底都跟那些孩子说了什么!”
凌川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要等公安慢慢去发现了。可惜,江屹,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江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王八蛋!”
“江队,也不用这么骂我呀。别忘了,感谢老爷子的支持,汝河湾焚烧炉里飘出来的冤魂若要索命,也会日日夜夜守在江宅的上空呢。你和我,只是有意与无意的区别,我们都是罪恶的帮凶。所以江队,这杯酒,我是真心实意地敬你啊。”
江屹只恨未曾早点识破凌川的阴谋,把身边人也拖进了案子里,这是他当刑警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事已至此,确实已经无可奈何了。
江屹冷冷地看着凌川,纹丝不动。
良久,凌川收回悬在空中许久的手臂,轻轻地把酒杯放到了小艇中央的桌台上。
“看来,江队不喜欢喝酒。那么,以水代酒,我们喝一杯,怎么样?我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江队不喝,我下面的话都没办法说了。”
看着江屹依旧紧绷的唇线,凌川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朝着江屹转了转,道:“江队,其实这部手机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只要向外拨号,就会被汝河湾的特殊事件办公室感应到。五分钟后未曾收到我的回复,则为默认为任务发出指令,他们就会开始行动。”
只见凌川打开了拨打界面,按下了三个数字,并按下了拨号键,打开免提,把手机平放到茶几上。
凌川饶有兴味地看着江屹笑着说道:“江队,这个默认的任务自然指的是,引爆江宅的炸弹。现在,我拨打了110。你可以选择跟他们联系,让他们赶紧去江宅救援。或者,就现在跟我简单喝一杯。不知道,江队,你想怎么选?”
“凌川!!”
等候通话时的“嘟”声此时此刻犹如山谷亡魂的呼啸,而凌川的字字句句都化作冷箭飞簇在这节奏音中扎向江屹的心脏。
只见神色冷峻的江屹伸手按下了挂断键。他拿起凌川方才倒下的清水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掷在地上,清脆声中只见地板上开出了玻璃碎片的昙花。
“我喝了。可以了么?”
凌川微微一笑,颔首道:“当然。”只见他故意端起酒杯,延缓时间似的摇了摇酒杯,小酌一口,回味无穷地摇了摇头,道:“好酒。”
江屹愤然道:“你说你会终止任务!”
凌川道:“古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看向江屹,眼中流露出残忍的光:“不过,我的善,是‘伪善’的‘善’。”
江屹闻言愤然而起,打掉了凌川手的酒杯。玻璃跌碎在他的脚边,红酒如鲜血般匍匐蔓延,晕染爬上沙发垂下的白绸流苏。
江屹企图夺过凌川的手机,却被凌川抢先勾走,二人争抢之间,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扎进了二人的皮肤之中,可是无人在意。
终于江屹用手臂紧紧地抵住凌川的喉咙,将他抵在了沙发垫上,将他的双手弯折,一起铐在了茶几的一只桌角边。
气喘吁吁的江屹终于从凌川的手指缝里扒出了手机,只看上面密码封锁,而且一格信号都没有。
凌川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他?他说的哪一句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