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江风夜雀 玉芋子 2822 字 2022-08-30

陈宝华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终于,在江屹如刀似剑的眼神中,他眼泪扑簌地滚了下来,老实交代道:“俺、俺妹被人绑架了!俺实在没办法了啊,绑匪要十万块,俺哪里有那么多钱啊!俺不敢报警,报警俺妹就死了!”

一听到不敢报警,竟然却还敢去抢劫,众人无言,不禁翻起了白眼。

孙小曲:“那你妹被绑架,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绑匪让俺明天早上五点带着十万块现金给他,不许报警,不、不然就杀了俺妹!”

陈宝华示意他外套的内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是昨天绑匪塞在他家门缝里的。江屹摸了两下就找到了。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脸部特写,光线昏暗,看不出任何环境特征。她眼睛紧闭,似乎被绑了起来,嘴巴被黑色胶布粘住了,脸上一道道黑灰,头发散乱,十分狼狈。照片的背面用黑水笔写着几行字:“陈宝玲在我手里,明天早上五点用黑色手提包装十万块现金,放到加特厂楼顶,到时候你就知道她在哪里。不许报警,否则她就没命了!”

江屹眯了眯眼睛,看着陈宝华,道:“我相信你确实是没钱,才想到要去抢劫。可你没钱,人家为什么要绑架你妹?你得罪谁了?”

陈宝华更加心酸了:“俺、俺一个外地人,他们都爱欺负俺们,俺实在没办法了,没办法了呀!”

江屹受不了陈宝华哭哭啼啼的,他现在情绪激动,说什么都说不清楚。江屹便没有继续当场问下去。

回了局里,他们给自称两天没吃饭的陈宝华也拿了一份盒饭,他没几分钟就狼吞虎咽地扒完了。吃完了饭,陈宝华魂魄也归了位,心情平复了几分。

江屹挥手散了散屋子里泡菜炒饭和蒜香茄子的味儿,问道:“陈宝华,你今天为什么要抢劫?”

“俺要凑钱,去救俺妹。俺没钱,发愁了两天了,饭不吃、觉不睡,想办法。路上正走着呢,看见那个老头取了那么多钱,我心思一坏,就抢了……”

被陈宝华抢劫的老人叫马有福,刚有了个曾孙子,马上喝满月酒,打算给小孩儿包个大红包。据在医院的叶圆了解,马有福老伴儿说,他在家想来想去,打算再多给五千。老伴儿劝了不要晚上去取钱,说万一出事儿,不安全。可马有福不听,说自动取款机就在小区门口,能有什么事儿?但没想到,恰恰就是在自家小区门口,马有福取完钱拎着袋子刚出来,就被一个突然跳出来的男人扑在地上揍了一拳,抓起他的钱就跑。

马有福当时就撑不住了,好在当时有个行人给他做了急救,现在命算是救回来了。

陈宝华哭诉道:“俺是十几年前来打工咧,在村里找了个老婆,岳父岳母没几年死了,俺老婆两年前也得病死咯。俺老婆看病以后,家里就莫得什么钱了。他们见俺一个外地咧,又穷,就处处欺负俺,一个交心的朋友都么得。俺父母都不在了,就把俺妹也接来跟俺一起。今年年初俺刚到市里打工,俺妹就在家村里打工,顺便看着家里的地。但没有想到……”

江屹:“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陈宝华摇头。“俺、俺很老实。”

“老实还去抢劫?”

陈宝华不作声了。

“老家地址哪里?”

“汝息县高桥村五大队三十组。”

陈宝华没钱这件事是肉眼可见的。他也的确很老实,因此,当时看到绑匪塞的照片立马就慌了。他自称没什么知心朋友,月初刚来打工,租房地址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而这个“绑匪”不仅能自己找到陈宝华的住址,而且选择交款的地点加特工厂也在汝息县,看来应该是当地的熟人作案。

可惜,陈宝华的出租屋在巷子里,没有摄像头,暂时确定不了嫌疑人。只有第二天将计就计了。

次日,凌晨五点。加特工厂顶楼。

天色拂晓,暗夜未散。陈宝华开着手机照明灯,拎着黑色手提包,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一边缓慢地走到了顶楼中央。他四下环顾摸索,终于在一个涡轮通风器后面的地上发现了一排红色墨水写的字,跟他收到的照片背面的笔记相似。

陈宝华蹲了下来,甫一看清“东方红木家具厂”几个字,丢下包就赶紧跑下楼,扶起摩托车就呼啸上路。而他身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陈宝华在微凉的晨风中疾驰。他过了三个路口,又转了两次弯,从大马路驶进农家小路,又开了五分钟,急刹在一家废弃的红木加工厂门口,顾不得停车,直接把车丢在了路边田地里。

不知为何,工厂门口站了两三个村民,肩上搭着汗巾,手上握着锄头,似乎是刚干完活,正往里头张望。里头传来一个男人诡异的哭喊声,声嘶力竭,尤为伤心。陈宝华一走近,就闻到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啊,宝华,你咋来了?哎呀,里头难道是你家宝玲?”

陈宝华闻言,立刻挤开人群奔了进去。只见空旷的厂房一角传来愈发清晰的凄厉哭嚎声,这明明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却像孩子一样在撒泼打滚似的。那一处堆着不少废弃木料和工具架子,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况,只能见到地上有一滩水,正顺着木料堆蜿蜒流出。

陈宝华走的越近越难受。他的心脏里仿佛有人在踢,跳得他头昏。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制住了他的双腿,让他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终于,他走到木料后一看,只见地上瘫着一个女人,几乎不堪入目。

她头发披散,上面滴着水,浑身僵直,嘴唇发紫,指甲青紫,半边脸被烧得发红发黑,起了一串令人心惊的水疱。她身上裹着两圈紧紧的麻绳一侧已经乌黑,身上的衣物也被烧破了,浸着水紧紧地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