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眸中也瞬时晦涩一片。
周明雪回来之后,出于对她的保护,警方没有过多地询问她关于“仰望春天”的细节。等到警方处理好绿山的事件,再跟周明雪做笔录的时候,这个女孩却神情冷酷地矢口否认了一切:信不是她写的,信里有关她的遭遇,也全都与她无关。
“你们说的这些事,我通通都不知道。我确实参加了这个项目,但什么卖/淫,什么裸/照,我全都不知道!”
“明雪,你这是怎么回事呀?你到底怎么想的?”叶圆有些着急,周明雪回来以后,她一直陪伴在其身边,谈起黄伟义便是咬牙切齿,只说让她安心,不会有人再伤害她了。那时候的周明雪一声不吭,绝对的默认姿态,怎么几天一过,却突然变了脸呢?
周明雪像是不想沾染上绿山这个经年秘密的一丁点泥泞,她语气冷淡,毫无感情:“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这是我的作业本,你们要是不信,直接拿去做笔迹鉴定啊!”
确实,这封信没有落款,只是因为它在周明雪的住处,提到了黄伟义,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周明雪的亲笔信。在某种程度上,正是这封信的作用,把他们往黄伟义那里引。
如果这封信不是周明雪写的,周明雪真的不是受害人,那么缺少她的照片和资料也就有原因了。
但黄伟义怎么会对周明雪网开一面呢?根据其他受害人的证词,黄伟义早已泯灭人性。周明雪符合他选择目标的几乎一切标准,那个数码相机里也有她的照片,但黄伟义却并没有把魔爪伸向她,而是真的以教育基金的名义一直给予她帮助。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警方问到最后,周明雪明显已经十分不愿意配合了。最后,她冷冷地问道:“难道你们是在希望,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铁青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
林林叹了口气,道:“要给陈强那些人定罪,证据确凿,他们逃不掉。只是周明雪这个情况,到底要怎么处理?”
信不是她写的,除了数码相机里的一张照片,几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周明雪也是受害者。
黄伟义已经死了,案子也逐渐结了,他们还要继续在周明雪这里深挖下去吗?
没有人希望周明雪也是受害者,警方问到底也是希望能够查明真相、伸张正义。但如果周明雪真的不是受害者,那么他们也绝不能也不应该刺伤她。
江屹道:“既然没有证据,她也否认,那么就先作罢。”他顿了顿,道:“无论如何,有幸存者,都是好事。”
林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垂眼看见江屹桌上还放着多日前的案情资料,问道:“怎么,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绿山案已经逐渐接近尾声。黄伟义所有的“顾客”有的被设计抓捕,有的听到风声主动投案自首,总而言之,所有作恶者都已经缉拿归案。一切近乎尘埃落定,江屹现在还翻着半个多月前的文件,一定是有什么很在意的地方。
“说不好。”江屹“啧”了一声。“就是回过劲来,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他属于刑警的直觉,像是暗夜里一只萤火虫指引着方向,提醒着他,有些角落里的东西尚未串联起来。
不过他很快笑了一下:“没事了,你赶紧歇着吧。唐姐在等你了。”
江屹眼尖,一下子就透过透明窗户看到唐一锦在外面等林林。林林脸皮薄,跟唐一锦在一起这么久了,每当别人提起,他都红脸,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差不多。
林林赶忙低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红着脸着急忙慌的,竟然扯翻了江屹桌上的咖啡。“啊呀,对不起!”
他惊呼一声,赶紧从口袋里抽出手绢。而江屹反应迅速立刻把纸巾挪了出来。两人手忙脚乱总算清理完毕,没祸及旁边的文件。
江屹看着桌上的手帕笑了笑道:“老林,这习惯还在呢?不愧是居家好男人啊。”
听了江屹的戏谑,林林索性厚了脸皮,道:“你才知道?”
林林从小就会随身携带一块手帕,是跟着母亲养成的习惯。大学的时候被众人发现,一通“炒作”,这“荣誉称号”的颁奖源头正是此时微笑的江队。
“是是是,鼎鼎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别说带,现在用手帕的估计都不多。我回头多跟唐姐美言几句,要她好好保护一下我们男同胞里的稀有动物。哦,对了,老林,你跟了唐姐,以后我是不是也得换个称呼了,是不是得叫你‘堂姐夫’……欸,别跑啊!”
江屹看着林林落荒而逃,脸上满是得逞之意。他和窗外挑眉的唐一锦对视一眼,却露出了故作疑惑的懵懂微笑。
唐一锦过来敲了敲门,微微一笑,三言两语便替林林报仇雪恨,随即扬长而去。
“哟,江队,一个人呢?不打扰您潜心工作了,我们不像您,没钱点豪华单人套餐,回去做饭去了。对了,又要降温了,您家里冷床冷被窝的,别忘了用电热毯。”
咬牙切齿地送走了唐姐和唐姐夫,尚坐在办公室里的江屹渐渐收敛了笑意。
他凝眸翻开赵蔚然相关的证据档案,只见那张塞住赵蔚然嘴巴的手绢,上头顶针刺绣看起来精致清雅,仿佛看着便能知道其自带的一股淡淡清香。
令人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