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卞昱玢道:“我现在只要这么一句对不起,实在不算多。”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好好努力得不到的。”卞昱玢镇定地说道。
付远笑了。
“没什么是好好努力得不到的?哈哈哈,那可多了去了。”
“你是大学霸,在学校里你也一定见过那些明明很努力,可是却怎么也考不好的人吧?更不要说,他们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过你。就比如说王科,再怎么努力人家女孩儿还是看不上他。他长得不帅,脑子笨,这种事也是努力能够解决的吗?生活里例子这么多,你还要说什么努力就有用的屁话吗?”
付远并非越说越激动,反而是越说声音越平淡,并非是一种质问,仿佛只是在告知卞昱玢一个不为他所知的残酷事实罢了。
“大学霸,我也不想为难你,毕竟事情到这个地步,不是你的错。除了有点嫉妒你,羡慕你之外,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你说句对不起,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他转头看了一眼在车里还一直瑟瑟发抖的蒋欢雨。
卞昱玢突然感受到了付远话语中的一种悲哀。这种悲哀他难以感同身受地去深入理解,但他却明明白白地感知到了,并且如此的似曾相识。
那一天,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的王科突然迎着面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一脸清高的样子很惹人厌烦?”
卞昱玢并不打算理睬他,却被王科挡住了去路。
“就是这个表情。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好像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可是,我们不应该都一样吗?此时此刻都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看着同样景色。可是,你是你,我是我……你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而我不过是大家眼里的一个乡下来的混混。你以后会飞黄腾达,而我不过是重复我上一辈的平凡悲惨的命运罢了。”
“你知道你有多么让人羡慕和嫉妒吗?”
卞昱玢道:“这一切也是我努力得到的。”
王科愣了愣,道:“是啊。奶奶也是这么说的。”他兀自神神叨叨了一阵,乃至于最后渐渐陷入一种自说自话的境地。
那时的卞昱玢只觉得王科莫名其妙,甚至对他心生了几分可怜。可是现在,他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群体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他们的挣扎与无奈,他们的窘境与颓唐,他们的可恨与可怜……
“对不起。”卞昱玢的这句道歉是发自真心的。如果他可以跟王科多说一句,或许他可以多跟王科们多说一句……哪怕只是一句“加油”,也许会有许多人的命运就此与众不同了。
付远看着卞昱玢诚恳的脸,默然了片刻。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喊了两个小弟,把蒋欢雨和卞昱玢拉到了车上。
“你们注意躲着点监控,远远放了他们就行。完事儿以后,如果改主意了,就回家睡觉,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如果还是想要回来,那就早点,咱们可以喝点酒吃点菜再上路。”
“远哥……”
“我这里你们就放心吧。这几个小兔崽子,还怕我料理不了他们吗?”
付远看出这几个兄弟脸上的为难,笑了笑,道:“知道你们几个本来也没跟我一个打算。我屋里有张存折,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点钱,你们拿去吧。密码你们都懂。”
只有黄毛静静地看着付远,他张了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示意着付远,他不会变,他永远都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哑巴。
付远朝他点了点头。
载着卞昱玢和蒋欢雨的面包车在夜幕之中驶走了,还有两个人骑着摩托车也消失在夜幕之中。那车尾灯的红色就像遥遥悬挂的几盏寻常人家屋外的红灯笼,而此处是一艘游船,不是外面的车驶离了,而是这一处摇摇晃晃远离了外面的世界。
付远蹲在地上,揪住了胡天赐。
“现在,咱们来好好问问,你为什么要推王科?”
胡天赐拼命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失手。那时候王科没死,他真的没死。”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跟王科说去,说说你为什么对不起他。”
付远补充道:“你干的那些勾当我心里都清楚。要是少任何一条,你就当面跟他说去吧。”
胡天赐一哆嗦,浑身冒起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