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圆儿。”林林安抚道:“的确,剪报杀手的这些行为背后,都似乎包含一种‘寓意’,就好像是一种惩罚与警戒,尤其是把尸体放在特定对象的家门口这个行为,还有一种‘再匹配’的味道。”
“他是个杀手,但是正如你此时此刻正愤怒的,他也对这些恶母、恶妻抱有愤怒,而且,无比强烈。”江屹对着叶圆说道。
他低头翻了翻岳利群给的那些资料,说道:“当年的犯罪心理侧写,也在这里了。”
“凶手行为里表达的惩罚与警戒,大概是想要抽离出自己的人生,对‘失序’的现象进行一种调整。他憎恶这些凶神恶煞的女性,不,应该说是憎恶这些凶神恶煞的女性角色,即‘母亲’与‘妻子’。他在童年大概率遭受了母亲的凌虐,对母亲有着强烈的恨意;他成年后的妻子,也许是女友,也对他实施了言语和行为上的暴力。但他内心很渴望能够得到爱,并认为‘爱’才是正轨。对于那些拥有着慈爱的母亲、可亲的妻子或女友却不知珍惜的人,感到愤怒。他希望通过这种行为,进行一种类似于‘交换’的行为,把这些凶神恶煞的女性与那些不孝子、那些家暴男进行匹配。”
江屹点了点那些尸体手中握紧的刻有“被警戒者”名字的物件,说道:“通过这种极其富有仪式感的行为,让这些恶人被恶女缠身,让他们彼此折磨,从而解放那些孩子、丈夫,以及被伤害、欺虐的母亲和妻子。”
叶圆道:“可是他杀这么多人,完全也是他的自私行为啊!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狂!”
“你说的没错。事实上,这种做法是很可笑也是很一厢情愿的。”江屹看着档案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眼底一片冷然。
林林道:“这个剪报杀手的心理状态十分复杂,同时反侦察意识特别强,智商也很高。他作案毫无规律可循,这些联系都是我们时候侦查时总结得出来的。”
孙小曲:“这么说,如果这次9·17案与当年的剪报杀手有关,那么,这次的夏赵宁就是被警告的对象了?”
林林点点头。“经过我们跟王迪以及夏赵宁邻居的问询,可以得知夏赵宁和母亲的关系确实很僵。刚开学没多久,夏赵宁就在学校因为打架被叫了家长,他对母亲赵秀秀大喊大叫,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孙丽霞嘴里的纸团,包括夏赵宁说的手里的纸团都有他的名字,应该就是犯人‘匹配仪式’的一部分。”
叶圆问道:“那么,孙丽霞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按照凶手犯案的逻辑,孙丽霞应该是个十分暴力的母亲?”
林林点点头。“街坊邻居提起孙丽霞,想起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孙丽霞爱打骂孩子。孙丽霞家住老式小区,家里动静一大,上上下下、左邻右舍都能听见声儿。而且,她还是个赌徒。据万铁男说,孙丽霞很喜欢去打麻将,常常不着家。如果赢钱还好,不赢钱就经常拿他撒气。不过万铁男是个好孩子,认为母亲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他对母亲的死表现得非常伤心。甚至,有些自责,认为自己如果那天去给母亲送饭,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给母亲送饭?别的念高中的小孩都是母亲给他送饭,万铁男是给母亲送饭。这个时候还有这样的小孩,确实不容易。”孙小曲啧啧。
“这么说,这些案子的共同点,其实都对上了?”叶圆问。
江屹点点头,又摇摇头,言简意赅:“不可大意。”
当年的那个案子,就是觉得大概能对上,结果出了岔子。林林看见江屹的下颌线分外突显,知道他已经暗自握紧拳头,眼神也变得格外凌厉。
江屹起身,道:“剪报杀手的几起案子的受害人,都曾在公共场合实施了暴力行为。凶手一定是在某次暴力现场目睹了这一切,然后锁定了目标。九年前的三起案件,在案发的当天或者前一天,受害者都对孩子或者丈夫进行了‘公开’的施暴,我们可以推断,当时凶手或许就在现场。可是由于当年的技术条件有限,同时凶手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查监控根本没用。不过今非昔比,法网恢恢,不管这次的凶手是否还是当年那个杀人犯,我们统统都要缉拿归案!”
林林也点头,说道:“不管如何,当年的4·15等连续案件对我们此次案件侦破还是很有参考价值,尤其是我们接下来的侦查方向。夏赵宁一定是在近期和母亲产生了较大的冲突,很大可能是在公共场合,或者正好被嫌犯遇到。同理,孙丽霞和万铁男也一定在哪里产生过冲突,而凶手目睹了这一事件。两者进行联系,或许会有一些线索。而凶手是怎么控制了上晚班的孙丽霞、又是如何作案的,双隆服装厂这边,也需要进一步的勘察。”
叶圆和孙小曲点了点头。他们看了一眼时间,便行动起来了。
林林看着盯着案卷出神的江屹,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积压在他们心里很久了,为了给亡者一个交代,也让老丁头能够安息,现在终于出现了新的线索,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48章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5)
“祝星澳,你冷静点!你一个大学生,有脑子有才华,只要你好好反省,改过自新,一切都会来得及!”
“你不要过来!”已经失去理智的祝星澳一手控制住人质,一手握紧着手中的土枪,威胁随时都可能开枪,不肯他人近身。
“冷静点。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争取减刑,你出来还可以结婚生子,还可以过美好的人生……”
“我的人生,不需要你多嘴!给我闭嘴!”
“江屹,小心!”
老丁头的那声呐喊后,扑到了江屹身上。而留存在江屹身上的那份余温,也随着他的清醒而消失在现实世界。
英俊男人的后背上有着漂亮的肌肉线条,此时正因为深重的呼吸而不断起伏。在肩胛骨部位有一处枪伤疤痕,此时与梦境呼应,隐隐作痛。江屹起身,默然洗漱。
空荡的公寓里安静得像个寂寞的山洞。手机铃声在这种寂静之中,仿佛划破虚空的枪声,格外突兀刺耳。
江屹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接听电话。
“喂,林林,有什么发现吗?什么?好,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