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林湫背着空空的箩筐,惊诧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可置信地听着凑热闹的村民们的议论:“那个种植园主本来说是来养老的,结果发现他在家暴毙死掉了。”
“我听说是自-杀吧?上吊的。”
“我听说是心脏病呀。”
“自-杀。服毒自-杀的。”
“这个种植园好像也不干净。你们知道什么是洗钱么?不知道吧,这个老家伙听说这么有钱,就是干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所以,仇家找上门了,没办法,就自-杀了呗。”
年幼的林湫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只是瞪圆了眼睛,冲过去用力推了推他们:“不许你们说园主的坏话!”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踉跄的男人直接挥手给林湫一个猛烈的耳光。“你个贱种胆子不小!赶紧滚!”
那是林湫第一次没有奋力逃开男人的拳头,而是继续用头撞了上去。
日头逐渐西去,天色渐暗,夜幕落下。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瘫倒在地的林湫,微弱地喘着气。如果不是发现他迟迟不归的苏汀找来,林湫早就已经死了。
后来,林湫就经常走在那片山坡上眺望那片废墟。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年之后,他和苏汀又在山坡游荡的时候,才会遇到那起绑架案,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个种植园的谜团一直埋藏在林湫的心里。长大以后,林湫多方打听,可是却毫无消息。种植园的主人是谁?是谋杀还是自-杀?报纸上也毫无与之相关的消息。
如今,二十年过去,哪怕只是再去追寻那位恩人的姓名,恐怕也无从追起了。岳利君提出的这个条件,的确让林湫颇为心动。
林湫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家。他的那些笔记资料,全都堆在书房。是时候翻出来再看看了。
抬眼只见柳西超站在不远处的车边。林湫以为柳西超是来找江屹,便对他仅仅是颔首示意。没想到柳西超径直走来,面色凝重而古怪。
“有些事想找你谈谈。”
林湫看了眼时间,道:“好。”
林湫上了柳西超的车。刚一坐下,柳西超就把车门都锁上了。听着锁舌轻扣的清脆声,林湫有些不明就里。
柳西超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阴郁。他把车停在路边。路道两侧树林高大,投下一片阴凉。车窗贴着防窥视膜,车里的光线很暗,倒有点像小黑屋的意思。里头只要动静不大,外面人似乎也不会注意。
“前两天在我们家的事,希望你不要乱说。”柳西超直奔主题。
林湫闻言立刻了然。原来柳西超是为了这件事。确实,林湫很能理解柳西超的“防备之心”。江屹和柳家是世交,算来算去,见了这份家丑的只有林湫这一个外人。林湫道:“我不会乱说的。”
“警方调查得也差不多了,我不会无端猜测说一些废话的。”
柳西超眯了眯眼睛,眼中满是威胁:“我的意思是,你直接说不知道就行了。另外,如果有任何消息外泄,你没有好果子吃。”
之前江屹拉着林湫一起“办案”,柳西超心里就有些疙疙瘩瘩。江屹是警察,虽然跟他们兄妹是发小,但心里清明得很,把正义和法律烙在心里,肯定不会有任何偏颇与隐瞒。而林湫是一个外人,江屹却还拉着他审人,他算什么东西?
最近他被各方记者缠身,苦不堪言。如果有记者追着蛛丝马迹缠上了林湫,必须让他把嘴巴闭好。豪门龃龉自带话题热度,普通人总是对此保持着极大的好奇,一方面对奢侈的生活心向往之,一方面又自我安慰似的,极言富人生活的糜烂、人心的险恶。柳家出了这样的丑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其中内情。
知道柳西超是为了封口,林湫也能理解,微哂道:“放心。我没有那么长舌多事。”
“我不管你心里对月月怎么想的,希望你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你就等着吧。”
现在柳东月是被怀疑最多的嫌疑人。柳西超来找林湫一方面是为了封口,另一方面也是威胁他不要给柳东月带来麻烦。
柳西超的眼神十分狠戾。似乎为了妹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似的。
林湫默然片刻。见他没什么反应,柳西超伸手揪住了林湫的领子,恶狠狠道:“听见了么?”
林湫把柳西超的手掰下来,淡淡地看着他,道:“如若警方来问,我只说事实。”
警方不问,他自然不会大肆宣扬;但如果警方来问他,隐瞒实情,这种事林湫不会去做。
柳西超恼怒:“你——”
就在柳西超准备跟林湫再一次动手的时候,车窗被人敲了两下。车内二人心中都猛地一惊。只见江屹一张俊脸凑到了林湫车窗边,拧着眉毛,瞪着眼睛看了两眼,再绕到了挡风玻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