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在哪?跟谁在一起?时间、地点、人物、详细地讲一遍。”
“在春天广场游逛到九点半,雨下大以后我们就回家了,十点左右跟我那俩兄弟斗地主到十二点,然后搂着我女朋友睡觉,早晨一睁眼莫名其妙被你们带来局子,怎么和女朋友睡觉,用不用给您讲讲?”
“少给我贫。”余野说着话,脑中却想起刘超上一句话,“谁遇见那疯子谁倒霉,这话谁说的?”
“卖炸串那小子,叫、叫……李怀民,他有个五岁的儿子,夫妻俩带着孩子一起生意,刘疯子常去他摊位前乱叫儿子,把孩子吓得躲进三轮车下不敢出来,又没人给他们带孩子,只能每天领出来,孩子一来,刘疯子就围人家摊位旁边不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吓得顾客不敢去他家买东西。
我见过李怀民媳妇把一勺热油倒进疯子衣服里,烫的疯婆子哇哇直哭,这算虐/待吧?但没用,疯子就不走,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人家孩子。
这事把李怀民愁坏了,我去收地皮费时,亲耳听见他说,早晚弄死那疯子,不然他家生意没法做。
说过弄死她这句话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们去广场问问,就知道她在那一片有多招人烦,看见五六岁的小男孩,或者十七八岁的男性,马上扑过去喊儿子。”
话音刚落,刘超猛地跪在余野面前,搂住他大腿,有模有样地学起刘琴,“东东,妈妈可找到你了……”
余野:“……”
他闭目深吸口气,没等开口,一旁的伍飞马上薅住刘超衣领拎回座位,严声厉色道:“你戏怎么那么多?严肃点!”
刘超不以为然,依旧嬉皮笑脸,“是不是很尴尬?很烦?疯婆子平时就这样,不分时间场合,神他妈烦。”
与刘超的谈话,印证了余野的一点推测,刘琴的疯癫无形中给人带去不少尴尬和麻烦,如果刘琴儿子,至今下落不明,那凶手很可能隐藏常去在春天广场的人群中。
*
隔日早晨,余野拎着白色纸袋,踏进办公室,随手把纸袋放办公桌上。
伍飞瞧见纸袋,瞬间两眼放光,扔掉手中包子飞奔过去,从纸袋中拿出热乎的泡菜饼塞进嘴里。
泡菜饼已经切好,一块块分装在食品袋中,无需筷子,不会弄到手上油,方便干净,伍飞把其他的泡菜饼分给大家,嘴里吆喝:“老大,你应该给崔阿姨开间韩餐店,这厨艺真绝了!”
余野嫌弃地瞥他一眼,“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程晓璐补刀:“伍哥……你都喷到我电脑上了……”
伍飞:“……”
泡菜饼:怪我喽!
泡菜饼的味道还没散去,余野就被张春叫去局长办公室。
进门,余野瞧见,吴宇州手指夹着烟,张春正按火给他点烟。
余野微微一愣。
“愣着干什么?快来给你介绍一下。”张春脸上难以掩盖的喜悦,仿佛捡到什么宝贝。
吴宇州的详细身份,张春还没摸清,但职场摸爬滚打多年,他明白立过特大一等功,又让省厅领导打电话亲自叮嘱的人,肯定不是小鱼小虾,小庙来了尊大佛,必然格外上心。
余野不自然地低头轻咳了下,随即走过去,没等说话,吴宇州先开了口,“张局,不用麻烦了,昨天我和余队见过。”边说边伸出手,“余队,往后合作愉快。”
吴宇州的手劲瘦有力,指尖泛着微微凉意,余野抬眼,对上吴宇州视线,想从他眼眸中找出点什么。
吴宇州没躲,静静地回视。
清亮澄明的眼,像山间溪水,一望到底,余野没寻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吴宇州收回手,手掌被余野握过的地方已经泛白,这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边活动手,边跟余野走出局长办公室。
余野放慢脚步与吴宇州并行,目光从他手背扫过,“抱歉,刚才不小心用劲过度。”
吴宇州停止伸展五指手的动作,轻轻地回了句“没事。”声音低沉略而沙哑,极富有质感。
轻飘飘的两字,却像颗沉甸甸的石子,投进余野心湖,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虽然声音和周祁正略有不同,但这张脸太像了,以至于一颦一笑,都能勾起余野的回忆,短短一天,已将他的平静搅乱,往后做同事的日子还很长,生活可能会被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