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医摸了摸下巴,有点迟疑地说:“看起来是这样的,不过死者看起来身体素质应该还行,不至于让人从正面砸榔头都躲不开。即使是熟人作案,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总归是不可避免的。”
“身上也没有约束伤?”全一峰补充问道。
“没有,倒是有几处比较严重的淤青。”刘法医见全一峰应该算行内人,便也省去许多额外的解释。
全一峰向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刘法医便招呼了两名队员过来帮忙把尸体抬上车运往殡仪馆。这次案件的尸源不用费劲调查,通过解剖确定死因便是当前最紧急的任务了。
“怎么样?你们这次过来,是单纯来送案件的,还是来帮忙提高破案率的?”施队暂时完成他手头的活儿,过来跟全一峰打声招呼,准备把人直接掳回自家支队。
全一峰悄悄看了周围一圈,确认没人关注到他们这边,才对着施队做了个“嘘——”的手势。
施队微微一愣,却听全一峰扬着声说:“我们来这里纯度假,看山泡温泉、逛街吃美食。哎呀,这大案一件连着一件,也要让人喘口气儿不是?”
跟全一峰在警校篮球队时候的默契仿佛从未间断,施队大手往师弟厚实的肩膀上一拍,笑吟吟地正想跟他来个唱双簧,就见一个队员匆匆走近了他们,汇报到:“施队,死者的基本情况查到了。关鼎明,未婚,一个人住在旁边那个高档小区‘科豪花园’。没有固定职业,收入情况暂时未名。他从小是个孤儿,成年之前寄养在个个亲戚家。有一个亲姐姐,大他三岁,叫关秀秀,住在善白县。”
“啊?”
“他是耿清的小舅子?”
季廉和全一峰同时发出了惊呼。
施队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问道:“耿清是谁?”
全一峰伸长了胳膊有点小吃力地搂住施队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师兄,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现在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了,咱们回队里再详聊。”
季廉跟全一峰上了他们自己的车,由施队在前面带路。
“你怎么那么肯定关鼎明额头上那一锤是耿清砸的呢?”季廉问。
“我们可是追着耿清的踪迹找到这个地方的。还有更重要的,”全一峰说,“砸那一下的是个左撇子。从‘清秀池汤’前厅的物品摆放可以看到常住那里的人里面有左撇子,排除了老板娘关秀秀,他们家生意又没好到请得起小工,那剩下的耿老板应该就是了。身高一米七左右,也符合耿清的体型。不过有一点我也不太确定,就是依照我们之前对耿清的调查,他当年的体型明显偏瘦,难道这六七年时间,他把自己练成了个彪形大汉?”
季廉对于全一峰的洞察力司空见惯,只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队里,你师兄刚才为什么说读书的时候天天带着你吃香喝辣?”
“哦哦,你说这事儿啊?那啥,上警校那会儿,有一次跟我家太后闹矛盾。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无非就是些‘你什么时候回来公司帮你老妈的忙?’和‘回什么公司,我要当警察’之类的事情。后来嘛,太后假模假式地停了我几个月的生活费。嘿嘿,没过多久她就认清了现实。你老公我多受欢迎一大帅哥啊?区区几百块的生活费,就想难倒我?正所谓出门靠兄弟,看我照样过得风生水起!”说起自己的辉煌往事,全一峰不禁露出得意洋洋的欠揍小表情。
季廉原本非常乐意听他说起从前的事情,只是这人满嘴火车越跑越快,才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冷水:“呵呵,别忘了,你现在正开着的这辆车是从哪儿来的。”
深秋时节,果然只适宜保暖养身。这兜头盖脸的一盆冷水,真是冰冰爽,透心凉……
第84章 交易
全一峰跟施根昊所说的“大概的方向”自然指的是耿清以及他的行踪。
毕竟秘密调查和正式立案差异颇大,浅显粗俗地讲,就是自由而不合规和合规而不自由之间的区别。季廉的内心还在“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之间苦苦挣扎之时,全一峰已经麻溜地把耿清的最新坐标扔给了施根昊。
施队拿过坐标,二话不说便让队员先去逮人。吩咐妥当后才对全一峰他们说:“他就是你们这次的调查对象?”
“之一。”全一峰无所谓地答道。
“嘿嘿。”施队干笑了两声,也不急着打听。
全一峰知道他那声“嘿嘿”可不简单,里面至少包含了诸如:“就你小子鬼主意贼多”、“在上面碰壁了吧?还秘密调查”、“这次让师兄我撞上了算你小子走运”、“不知道你们这次惹上啥了,自己小心点儿”等等意思。
省去了跟其他部门的报告、协调、调用等系列程序,依照着季廉给出的坐标,支队的队员们很快便在沿线的地点找到了刘法医所说的那个榔头,以及耿清本人。
那把榔头上有被胡乱擦拭过的痕迹,有潜血反应。榔头跟从耿清所驾驶车辆里的车载工具箱里缺失的榔头大小一致,而且擦拭物的布料纤维跟车里抹布的一致。加上从交通部门调取的监控录像里,该车辆在今晨7:00-7:30的确出现在了事发现场。这么一来,耿清的犯罪事实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唯一还不太说得通的是,这个耿清带回局里一看,比当年入职照片上的那个清瘦的青年人要更干瘪些,并不是大家之前推断的壮汉。
“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审讯室里的耿清胳膊大腿一直打着颤,哭得眼泪鼻涕糊了审讯椅上的半张小桌板。看来今天早晨的事情,对他自己也是个天大的打击,还没等审讯员使出任何审讯技巧,他自个儿便把案发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我今天早上的确是到关鼎明的小区找他,但他不在家,我就把车子停在他小区门口等着。等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我就看见他一摇一晃地从外面往小区走。我从车里出来喊了他一声,他大概是听见了但不搭理我,就改变了方向,往旁边工地那个土坡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