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平说我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脑子比较好使就鄙视学渣。”
……
回想起平日里越来越高频出现在季小靖对话里的易剑平小朋友,全一峰吊儿郎当的神情之下逐渐地多了几分凌厉。突然,季廉拍了拍他的肩膀,及时打住他危险的想法。像是看穿了他晃着坏水的脑瓜子一样,季廉语气中带着笑意说:“让学霸们自个儿好好交流去,你呀,就甭操太多心啦,学渣先生。”
作为全家唯一的学渣,非但没有享受到珍稀动物的特殊保护,还只能拎着包推着箱苦哈哈地当着劳动力,全一峰冲着以“入营”的名义眼看着就要跟人跑了的季小靖喊了句:“今晚早点回来,别玩疯了,明天一早我跟你季叔叔要出早门!”
一群学霸在一块儿,还是比赛前夕这么关键的时刻,玩疯了什么的是不太可能的,但全一峰和季廉确实是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门。
“富哥刚发消息,说专案组那边准备结案了。”
车子驶出元州市内高架,进入环山高速,仿佛误入了画境。十一月的山林色彩斑斓,从墨绿到绯红,像是大块大块的油画颜料打翻在了高高低低的山坡上。季廉在这满眼应接不暇的美景中,连接收到这条令人不太愉悦的消息都不甚在意了。
“呵呵,”全一峰用手指轻轻拍打着方向盘,嘴里不知道在哼着哪个年代的调子,“结了刚好。案子结了,钦差大臣们才能打道回府,才能又轮到咱们这些小角色登台献技啦。”
绕过不知道第几个山头,他们的车子终于下了高速,来到这一程的目的地——善白县。
善白县其实不在东和省境内,而是属于邻省南林的辖区。虽然地处山区,但离元州不远,随着高速的开通,交通还算方便。县内人口三十万不到,早些年着重重工业发展,曾吸引了不少外来务工的农民,但近几年环保意识觉醒,高投入重污染的工厂纷纷被关停。幸亏当地地热资源比较丰富,现金单靠着温泉旅游业的开发,也还能维持着县城的市政和民生。
车子在县城内不太宽敞的马路上慢悠悠地行驶着。不是全一峰不想开快,是实在开不了快。小小的县城,车流其实不多,路上也不堵,但禁不住马路两旁超级热情的泊车引导员们夹道欢迎的架势。
季廉头一回看见这种景象,吃惊至于,又有点尴尬。只见路边那一排紧挨着的温泉旅馆的门口,一个个或壮实或精瘦的大佬爷儿们几乎站到了跟他们车窗相贴的位置,侧屈着腿,一个劲儿地做着类似前些时间红遍网络的航母舰载机起飞指挥指令,那拼命劲儿,是要用意念力把他们的车子引向自家旅馆里去。
全一峰把车子在其中一家旅馆的门前停下,其他的拉客小哥们纷纷散去。旅馆门口大大的“清秀池汤”四个大字,有一半的油漆是掉了又重新刷上的。全一峰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用劣质油漆刷得一丝不苟的招牌,便推开了旅馆的前门。
这家温泉旅馆扎堆在一众同行里,不但没有拉客小哥,前厅连个服务小姐也没有,与周遭的环境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坐在前台后面对着镜子正往脸上不知道刷着什么的老板娘倒是长得十分体面,四十出头的年纪还能保养成这个模样,说不定才是这家小旅馆没有倒闭的秘密武器。
“哎,两位老板,”老板娘的声音也十分悦耳,见到客人进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笑盈盈地起身迎客,“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间?我们这里的房型特别齐全,温泉设施也应有尽有。你们是想住几天?怎么玩?”
连珠炮的问题轰炸下,还没等客人回答,老板娘又节奏紧凑地继续说:“哎呀,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都懂的。你们要是想分开玩呢,房间的枕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有小广告,那些的保质保量。我跟你们说啊,别轻信外面那些拉皮条的,不干净,专宰外地人。你们要是想一起玩呢,这里这些豪华大床房也绝对包您满意。我们这里啊,所有高级房间都自带温泉,而且隔音效果一流,无论是鸳鸯戏水还是鸳鸳戏水,不尽兴不收钱!”
老板娘嘴里说的内容,怎么就跟她的长相这么不搭调呢?这套不知道练习了多千几百遍的商业套话,把毫无防备的纯情大教授说得耳垂通红,连皮糙肉厚的全一峰看了,都不觉春心萌动起来。
不过全警官毕竟是专业的,爷在季天然撩廉面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朝老板娘礼貌一笑,先把人从条件反射搬的叽里呱啦里镇了下来,然后开口说:“你好,我们想找一下这里的老板耿清。”
“哦,你们是找老耿啊。”老板娘回过神来,稍稍有些失望,“他今天不在,你们找他什么事?”
全一峰和季廉的对看了一眼,说:“我们跟耿老板几年前认识的,想找他谈点生意上的合作。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怎么?生意的事情就不能跟我谈啊?”老板娘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满,但更多的是不经意流露的嗔怪,“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跟老耿一个德行,净把我当花瓶看。他老耿就有本事了?当年好好的站长不干,非要劳心劳力搞什么旅馆。要不是我,他这破旅馆能撑到现在?啧。”
全一峰又看了季廉一眼,转回头给了老板娘一个8000伏特左右的高压电眼,说:“你说的没错,谁不知道这儿的老板娘能干呢?只是我们跟耿老板是好几年前说过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或者意向……”
老板娘从抽屉里抽出张纸头,在上面写了串号码,往全一峰的方向推了推,说:“喏,这他手机,你们打给他问问。天都没亮就开了车出门,也没留下句话说去哪儿,估计是上市里去了吧。”
说着,她还不忘用纤纤玉指理了理脸侧那打理得精致小巧的发卷儿。
两人回到车上,车子刚起步,季廉便对着笔记本的屏幕给全一峰报出了一连串的地址。
“车牌号‘林D516MF’,5:28,省道善白入口;6:09,省道永阳出口;6:19,永阳市荷花东路斗江路路口……”
“要不是这光天化日的我又开着车,我真想把你搂过来狠狠地吧唧一口。”全一峰娴熟地在路况复杂的县道理左突右窜,很快就把车子开上了高速。
季廉在键盘上指尖翻飞的动作稍稍一顿,向全一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着说:“你应该感谢这个时代,特别是强大的云技术和分布式运算技术。”
“说到底,我最应该感谢的岂不是我自己?”全一峰也回了他一个“嘘——”的手势,继而得意洋洋地说。
“为什么?”
“你看,我洞察先机,把最宝贵的季教授先给弄到手了,什么这个技术那个技术的,不都全搞定了嘛?老婆在手,天下我有。多英明神武、多高瞻远那个什么。”
“个臭不要脸的。”季廉一脸的嫌弃,手上要将键盘砸某人脸上的动作将起未起,十分隐忍。心里的小猫人却已经被顺毛顺得扬起了小下巴,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