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布右下角的一行小字,放大到最大级别,依稀可见上面写的是:送给最亲爱的思凡——妈妈
难怪刚才全一峰在电话里那么激动,季廉在自己脑内草草地给那座别墅做了个三D建模,再把他们当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和证据串联起来时,心里的小猫人耳朵和尾巴都竖得老高,兴奋得上蹿下跳。
“我们现在对孙思凡生前的男友还一无所知吗?”季廉问坐在他身旁的全一峰。
“一无所知。”全一峰拉长了声音说。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办公室里除了他俩以外,就只有苦哈哈的李允彬还对着满屏幕的代码一筹莫展,而且还是正用屁股对着他们。于是他把脑袋凑过来,靠在了季廉的肩膀上。仿佛刚才的过度兴奋,消耗了他太多精力,现在要到季教授这里充充电才行。
季廉点点头,才发现一只巨型大狗狗不知何时趴在了自己背上。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全一峰毛茸茸的发顶,说:“嗯,不被祝福的恋情总是只能在暗处滋长,孙思凡的房间里,起码从照片上看不出一点恋爱的痕迹。不过,我觉得这个人非常重要。”
“你也这么想?”全一峰坐直了身体,“我也觉得这应该是我们当前调查的重点。根据三院那边的记录,孙莉在入院两年后就已经出院,而且至今行踪不明,但一个神志不清的中年妇女要在这么持久的时间内完成工程量如此庞大的谋杀行为,我想可能性还是太低了些。”
“同意。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还很紧急。”
“紧急?为什么?”全一峰坐直了腰板,看着季廉的侧脸,“假设说,临舟市内由占星师们的’献祭’所组成的这个星空图,是孙思凡那位神秘的男朋友送给她的礼物,同时也是对像孙莉那样的占星术迷恋者的憎恨和嘲讽,它不是已经完工了吗?”
“具体的还不好说。目前就我们所知道的,总体而言,这十三起谋杀有着三处明显的共同点。首先,死者都跟占星术相关;其次,死者生前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跟星座对应位置的星星亮度吻合;第三,在‘自杀’发生之前,死者刚都经历了不如意的事情,例如婚姻破裂、考试挂科、亲人离世,甚至是被迫出柜等等。这些种种,都让我觉得凶手有着很强烈的完美主义倾向。但唯独吕国栋的“自杀”对于前两条都不符合。”
全一峰点点头。跟犯罪分子斗争了这么些年,虽然普通人的激情犯罪更加常见,但心理变态的蓄意谋杀,这种对社会危害更为严重的犯罪,也绝非个例。而这次他们遇到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后者。他说:“所以吕国栋作为第一个自杀者,在整个事件里显得很突兀。”
“对的,我不认为我们推测出来的那个凶手,可以忍受这样的瑕疵。”季廉说。
“你是说,他很有可能再次作案?为了让他的礼物完美无瑕?”全一峰觉得这个可能性貌似还不小。
“我不能确定,也有可能只是我的杞人忧天。因为对于一个完美主义者来说,如果他要弥补自己在第一次作案时人选的瑕疵,即使有了理想的替补人选,由于星座图的位置是确定的,他也必定要在将这场谋杀安排在相同的地点。而要满足后面一个条件,现在反而难度更高些。”
“好,那我们明天开始把重点放在筛查这名神秘男子上。不过我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全一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什么事情?”季廉抬头看看他,不料脖子咔的发出一声脆响。
全一峰赶紧给他揉了揉,心疼地捏着那过劳的肩颈肌肉,说:“我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把你拉回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看看能不能在面圣之前养胖个两斤。”
“面圣?面什么圣?”季廉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案情讨论里。
“我都跟你回家见家长了,你不打算跟我回去见见我家太后吗?”全一峰卖力地给季廉做着肩颈推拿,一副“小全子”的谄媚。
季廉擦着眼镜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全一峰见状一把握住他的手,连忙说:“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也还没跟我妈说什么。”
“爪子松松,我,我这是饿的。”看来季教授这饿得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好好,我们这就吃宵夜去。”全一峰拎起季廉的公文包,旁若无人地搂着季廉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向大门外。
宛若电脑回收站一般的联合项目组办公室里,只留下李允彬这个因为上周送的生日礼物太丑又被方芳打入冷宫了的马拉松选手,大口大口地嚼着狗粮。
方芳现在才没空理他,因为她明天一早就要跟小徐到孙莉的老家去一趟。
孙莉在三院呆了两年后便被接了出去,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据马新的说法,孙莉早已经是孤家寡人,吕家的大小太太们对她更是无暇兼顾,那后来是谁把她接出了三院的呢?方芳他们在三院看到的出院记录,里面写得含糊其辞,登记的病人家属是孙莉的姑姑孙丽娟。他们得去看看这位孙丽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孙莉接走,孙莉她人现在又在哪里?
这天下午,特别小组的众人把这两天查到的信息汇集起来,开了个案情讨论会议。
原来孙思凡不单止没有上大学,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原因是高三的下学期她因为严重的抑郁症而申请了休学。这在家里一呆就呆了三年,直至离世。
那三年里她应该没有出过远门,至少交通部门的记录里并没有她的记录。而且从她们母女俩当时的银行卡账户的交易记录里,也未能找到她那段时间有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的痕迹。至于她的邻居,住在那别墅小区的都非富即贵,并没有穷小子。
“所以说,从她辍学后狭窄的交际范围来看,她的男朋友很有可能是她的旧同学?” 季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特别小组成员了。反正现在全一峰在哪里,大家就默认他在哪里呗。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排查过她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同学,符合外貌条件,那段时间在国内并且也没有已知的其他女朋友的,只有一个人。” 王富在笔记本上点了点,说:“但可惜的是,那个人两年前出国坐移民监去了,两年间的入境记录跟最后四起自杀案都对应不上。也就是不符合之后连环作案的条件。”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全一峰问道:“方芳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还留在孙莉老家的方芳在视频电话的那头别来嗓门说:“哎呀老大,那孙莉的那些个亲戚邻里也真是个顶个儿的奇葩,村干部都招呼了一百八十回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像全人间蒸发了似的,一个个都没了影。害我和小徐逐门逐户地找人,还有的干脆跑到隔壁村里去!这大热天的,简直让人暴躁。后来那村干部才跟我们解释说,这里人看她老子死得早,又听说她女儿没了自己又疯了,都嫌弃她家太晦气,没人愿意跟她家扯上关系。”
两天没见这大姑娘,她的嗓门响起的刹那,大伙儿都觉得队里顿时热闹了许多。她接着说:“孙莉有两个姑姑,一个叫孙柱英,一个叫孙柱芳,但你们猜怎么着?他们整条村压根儿就没一个有叫孙丽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