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史队长仰脸望向道路边高耸林立的建筑物,眼角深深皱起因常年出外勤风吹雨打而留下的纹路,“等找到弹头就能确认了,诶你说,这手法,这准星,会不会和枪击陈队的是同一个人?”
毒蜂。唐喆学缓缓握紧拳头。那家伙真是疯了,光天化日就敢开枪,袭击的目标还是在车流密集的主干道上,简直是罔顾人命!
他嗓音干涩地问:“死者身份确认了么?”
“啊,司机叫周志刚,后座上的乘客叫高金海,这车在高金海名下。”
高金海?唐喆学的心跳陡然攀升——这不是前两天,罗家楠和吕袁桥刚去询问过的一个船务公司老板么?
史队说完看他脸色微变,正欲询问见赵平生迎面走来,先朝对方招了招手。赵平生过来和史队长握过手,简单询问了一番,眉心顿时皱起。
“杀人灭口啊……”
他重重一拳捶在车上,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唐喆学看着他那既愤怒又无处宣泄怒火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此案为毒蜂所为。罗家楠跟吕袁桥去问高金海打听丁源,转脸没两天人就死了,可见毒蜂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隐患排除,制造“意外”,妄图骗过警方的视线。
——可他是怎么知道罗家楠去找高金海了?他跟踪罗家楠?
—
“不可能!要是有车跟着我,我不能发现不了!”
罗家楠听了赵平生和唐喆学带回的消息,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自从他跟祈铭被大货车撞进海里去一回,开车出门格外警觉。真要是有车跟踪自己,他早就发现了。另说他虽然极其反感高金海对祈铭纠缠不休的德行,但听说人死了,心里真挺不是滋味。
据此来看,他担心祈铭不是没有道理,那毒蜂简直是条疯狗,妈的逮谁咬谁!
陈飞抬抬手,示意他稳住情绪:“小罗,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在国际刑警组织那挂号的职业罪犯,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能自乱阵脚,再说事无绝对,你啊,好好回忆回忆去找高金海那天的情况。”
“我他妈——我——”罗家楠焦躁的用手支着皮带在屋里转圈,转到唐喆学跟前,俩眼一瞪:“二吉,林队呢?他是最了解毒蜂的人,这种时候他去哪了?”
唐喆学无奈道:“他去纪检委接受询问了……是,他最了解毒蜂,可他也是被毒蜂伤的最深的人,楠哥,你别去为难他,你现在该按陈队说的,想想毒蜂是怎么知道你去找高金海的。”
“我他妈还能打电话告诉他是怎么着!?”罗家楠这火腾地就被搓了起来,抬手朝抱臂沉思的吕袁桥一指,“那天袁桥也在车上!你问他!有车跟踪我们么!?”
被点到名的吕袁桥抬起脸,环顾了一圈,摇摇头:“我开车的时候也会注意后面的情况,那天真没车跟我们。”
房间里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言声了。对于毒蜂是如何探查到警方的侦察进度的,他们简直一头雾水。总不可能是装了窃听器在办公室里,他也得进的来公安局大门不是?然而有林冬的前车之鉴,酒店房间里被安了摄像头,这方面还是得多加点小心才是。
安静了一会,就听赵平生问:“那你们俩有没有在公开场合讨论过这件事?比如,在餐厅吃饭的时候。”
“没,那天我们俩直去直回,中间没在外头耽搁。”罗家楠浓眉狠拧,眼底浮起丝恨意,“高金海还说帮着打听打听,过几天给消息,这他妈倒好,托梦吧!”
唐喆学抬手按上罗家楠的肩膀,用力握了握。他并不介意对方刚才的无礼,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被毒蜂呛然斩断,自己也牵扯在内,难免不痛快。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毒蜂,不知这个幽灵般的家伙究竟经历过何等的历练,又是何等的聪明,能在众多警员眼皮子底下神出鬼没,还令人对他束手无策。
忽然之间,唐喆学心里冒出个念头——这样的人做杀手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做警察,得多破多少起案子啊。
—
林冬中午回的局里,在食堂里找见唐喆学,往他旁边一坐,打听上午跟重案组出警的详情。满食堂飘菜香,却全然激不起林冬的半点胃口。
“你不吃饭啊?”唐喆学看他就拎了瓶矿泉水,不禁皱起眉头。每次林冬接受完询问回来,都一副被气饱了样子。他没接受过纪检的调查,但是和督察打过交道,听他们打着官腔说话是挺憋屈。
“不饿,你跟我把上午的情况说说吧。”
林冬挑眼看向罗家楠和祈铭坐的那桌,边听唐喆学说话,边在思考着什么。当听到唐喆学说高金海的车祸案极有可能与毒蜂有关时,他的表情明显顿住。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在向我们宣战。”垂下手,林冬轻轻搓着唐喆学的大腿,低声叮嘱:“你最近要多加小心。”
“嗯。”
唐喆学含糊地应了一声。那天在天台上,毒蜂决意杀他,却不知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个疑问始终困扰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精心策划的一场行动,当时那么好的位置可以连他带陈飞一锅烩,像毒蜂那样的杀手怎么会错过呢?
食堂里人头攒动,林冬观察了一番周围的视线,确认没人看他们,微微向唐喆学靠过去,肩膀挨着肩膀,小声说:“跟你商量个事。”
咽下嘴里的汤,唐喆学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