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的手明显一抖,手铐哗啦一响。旁边罗家楠也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悚地看着唐喆学。唐喆学冲罗家楠摆出副“不好意思等出去给你买包烟压惊”的表情,转头继续碾压杨越的心理防线:“还有徐广旭的那辆车,十年出了二十次险,最后一次出险是在高速上被大卡车追尾, 司机说是因为大半夜的在后视镜里看到个长发女人才猛踩刹车。”
罗家楠这眉头都拧出“你小子是不是和我有仇”的皱纹来了。
手铐哗啦哗啦响了几声,杨越把手挪下去放到膝盖上,眼神四下游移。他几次想张嘴,但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末了就只是摇了摇头:“我都没跟樊丽说过话,你们抓错人了。”
唐喆学刚要继续说,就听墙角的扩音器里传出林冬的声音:“唐喆学,罗家楠,把人送回去,今天到此为止。”
给杨越押回临时牢房,唐喆学返回来问林冬:“这不还有十几分钟呢么,怎么不让我继续问了?”
“你可真成,”林冬直皱眉头,“拿鬼故事吓唬嫌疑人,就这讯问记录送到检察院那,你信不信庄检察长亲自过来抽你?”
唐喆学不以为然地瞥了下嘴角:“兵不厌诈嘛。”
“诈尸吧你。”林冬说着,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后抬眼望向唐喆学:“徐栩和徐广旭来了,你猜他们是来干嘛的?”
唐喆学眯起眼:“……总不会是自首吧?”
“你啊,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林冬笑笑,“打个赌呗?”
“嗯?”唐喆学心说我是做梦娶你来着,没毛病。
“十块钱,我赌他们是来对杨越落井下石的。”林冬用手机敲了下他的肩膀,“走,接待嫌犯家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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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广旭相貌平平,但多年的律师生涯使他练就了一副处事不惊的态度,面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份威严。见着林冬和唐喆学,徐大律师起身和他们逐一握手,随后坐回到椅子上,抬手揽住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抚。
徐栩的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哭的。她靠在父亲怀里,不时轻抽下鼻息,手扣在隆起的腹部呈保护性的姿态,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楚楚可怜。
她问:“我能见我丈夫么?”
“不行。”林冬接下话,是对徐广旭说的:“徐律师,您知道规矩。”
徐广旭点点头,看似遗憾地叹息道:“其实我们早就该把事实真相告诉警方,哎,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啊。”
“您说。”唐喆学拿起录音笔,示意对方自己要开始录音了。听徐广旭这开场白,他那十块钱是输定了。
拍拍女儿的肩膀,徐广旭轻声说:“说吧,反正都是爸爸的错,跟你没关系,把一切告诉林警官他们。”
徐栩眨巴了下眼,泪珠子啪嗒掉出来一颗。她抬手抹去腮侧的泪痕,抽抽搭搭地说:“樊丽是……自杀的,她约我去篮球场见面,说要让我后悔一辈子,然后从护栏边跳了下去……爸爸……爸爸怕影响我的前途,就开车……开车把她的尸体运走了……”
嗯?
林冬和唐喆学不约而同地转过头,互相看着对方。万万想不到,这老狐狸会来这么一手。自杀,他杀,没有尸体,仅凭现场遗留的痕迹,确实无法查证。
徐广旭一边抚着女儿的背一边接下话:“事情就是这样,林警官,唐警官,我承认我当时一时糊涂,徐栩马上要高考了,虽然说那姑娘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可我……唉,是我怕事情被人发现之后,害她耽误考试,就只好……唉,我的行为触犯了《刑法》第三百零二条侮辱尸体罪,我认罪,认罪。”
这他妈真是省时省力了啊,嫌疑人连罪名都给自己找好了,根本不用他们再去翻《刑法》查按什么起诉。问题是这罪名最重判三年,按法律规定,诉讼时效只有五年,这都过去十年了,就是来投案自首也不能起诉他。
林冬掐着鼻梁咬牙问:“你把尸体运哪去了?”
徐广旭一口咬定:“海里。”
“具体位置?”
“跨海大桥下面。”
“你从哪扔的?”
“海堤前的那片滩涂。”
这倒是和穿雨鞋对上了,可是……林冬放下手,镜片后的瞳孔中射出犀利的光芒:“徐律师,就你一个人运送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