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现在心情好,不打算干让别人糟心的事儿。虽然一早起来林冬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一想起自家组长那时的表情和反应,唐喆学这嘴里就跟怼了二斤蜜蜂屎一样的甜。
路漫漫其修远兮,嗨,慢慢来吧!
林冬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中午刚查到车辆所在,晚上帕萨特就被拖进了市局停车场。这两天预告都有雨,黄智伟他们就在空地上搭起个棚子,专门拆车用。
帕萨特屁股瘪了,如果当时樊丽是被装在后备箱里运走的,想提取到DNA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刑技们的专业性不允许他们放过任何一寸视线所及之处,加班熬夜不在话下,力争天亮之前把帕萨特的里里外外都刮一个遍。
“妈呀,我要再胖几斤都钻不进去!”一边抱怨,黄智伟一边撅着屁股往车窗里钻。
车体变形严重,车门被卡死在车架框里,液压钳破拆也拆不动,只能钻进去干活。唐喆学在另一侧车门外举着探照灯给他照亮,灯光打在某人充满智慧的脑门上,闪闪发亮。
“这特么可真是——哎我去!”
“呲啦”一声,白大褂被车窗边没清理干净的碎玻璃渣剐了道口子。黄智伟燥郁的心情顿时爆炸,扬脸冲唐喆学嚷道:“照哪呢嘿!照这儿!这儿!”
唐喆学赶紧打起精神摆正探照灯。头天夜里兴奋过度没睡好,这会正犯困呢。他悄悄望向林冬,对方正和鉴证科的老大说话,人立在蒙蒙细雨之中,唇间呼出团团白气,周身被水雾散射出的光线朦胧笼罩,虚幻得不太真实。
空气明明是湿润的,他却感到喉咙里一阵干渴,火烧似的从下往上灼着神经。果然有一就想二,他紧抿住嘴唇,把心里的那点念想使着劲儿地往下压。
像是感觉到来自斜后方的视线,林冬忽然顿住声音,转头望向唐喆学的方向。逆着光,对方的表情看不太清,目光仓促相交又立刻错开。他拽了拽雨衣帽子,将自己的侧脸完全隔绝在唐喆学的视线之外。
胸腔里砰砰作响,努力置身事外的想法,被心里燃起的火烧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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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战一夜,并没有值得让人欣喜的发现。要说这么多年了,车是真不知道被擦了多少遍,除去烟头废纸杂物,就剩下灰尘了。
雨停了,天空泛出鱼肚白,清冷的空气冻得所有人发抖。食堂值夜班的送来整桶热红糖姜茶给干警们暖身,一杯下肚,被雨水和冷风打透了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
“卢处,要不让大家先歇歇吧。”黄智伟手指头都僵了,打着哆嗦跟老大提出申请,“白天还一堆活儿,好歹让人睡俩小时。”
虽然鉴证科挂在刑侦处下面属于科级建制,但一把手是处级干部。人岗分离,属于高级干部任低级职务,别人叫老大科长,自己人都叫他卢处。
卢处从刑摄干起,后进修了刑事科学技术,干刑侦三十余年,什么千奇百怪的案子都见过。忙活一宿连根毛都没见着,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再说林冬那边反复强调,这车,是案子的唯一突破口,他们给不出线索,丢人。
“我看看。”老爷子弓身探进车里,让举着探照灯的唐喆学上上下下又给照了一遍,眯眼瞧了瞧,视线凝在了后座真皮座椅的接缝处。
他向后伸出手,黄智伟立马心领神会地递了把刀过去。其实座椅皮子都被拆开了,并没看见有血迹浸蚀。
卢处用刀在接缝处割了几下,伸手卡进去用力往出一拽,给卡在接缝里残留的皮子拽豁了一截。匝线随之断裂,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喊唐喆学:“小唐,照这儿。”
唐喆学立马把灯往里伸进去,照向卢处捧在手里的那截皮子。林冬也从前座探进身,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目光瞬间了然。只见卢处手中的那块皮子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暗棕色痕迹,旁边的匝线也发黑。
像是被血泡过的一样。
卢处直起身,吩咐黄智伟干活:“过来取证吧。”
“您早知道啊!”唐喆学兴冲冲地问。
“我要知道能让大家伙熬一宿?”卢处实话实说,语气并不倚老卖老,“但是干鉴证呢,就得边边角角都摸透了,一毫米都不能放过。”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唐喆学回手拍了弓身趴在车窗上的黄智伟一把,“学着点嘿!”
谁承想黄智伟那正拿着劲儿找姿势取证呢,被唐喆学这么一拍,胳膊一软“啪叽”拍后座上了,脸上好险被露出海绵垫的钉子穿透。
“你大爷唐二吉!”一宿没睡的怨气彻底爆发,黄智伟嗷的一嗓子,“给我毁容了,你他妈给我当媳妇啊!”
——就你那脸还用毁啊?
唐喆学腹诽着,扯出个不怎么诚恳的歉意笑脸。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道视线盯在脸上,侧过头,和林冬四目相对。可林冬立刻别开脸,走到一边。
唐喆学不肯放过他,追过去小声问:“组长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