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不好意思啊,各位。”他抬手示意底下起哄的亲友们安静, “我这头回以介绍人的身份在婚礼上发言, 有点儿紧张,也没什么准备, 就——”
“说说他俩的恋爱史啊!”台下传来声音。
“我哪知道他们怎么互相勾搭到一块儿去的啊?就这货——”他指向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听说我上警校,非要我给介绍读警校的姑娘认识, 我就介绍了啊, 谁知道他俩还真成了。你们瞅瞅他这身板,还敢找女警,以后必然是被家暴对象啊!”
底下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笑声。唐喆学借着闹劲儿说了几句诸如“百年好合”之类的祝福话就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蹦下台子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一桌和旁边那桌都是新郎官的高中同学,大多成双成对,携家带口地来参加婚礼。也有还单着的,但显然, 在其他人眼里最不该打光棍的非唐喆学莫属。
婚礼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看了一会觉着无聊了,坐他旁边的杨弘玉问:“吉吉,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挺招姑娘喜欢的么,怎么到现在还耍单?”
“嗨,我这职业不受待见,再说接触的女性少,难碰上合适的。”唐喆学无所谓地耸肩,偏头和杨弘玉的老婆点头笑笑。
“怎么会呢,现在多少小姑娘上赶着找军人和警察啊。”杨夫人也冲他笑笑,“都觉着找你们这样的有安全感。”
唐喆学无奈苦笑:“等新鲜劲儿过了你看吧,该抱怨还是抱怨。我们一忙起来,个把月不着家是常态,有时候赶上重大行动还不让用手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几个受得了的?”
“就是,忙不说,挣得还少。”
杨弘玉是有底气说唐喆学挣得少。他大学学的是信息工程,又出国念了个硕士,回来进了五百强。凭借高中做班长、大学当学生会主席积累下的领导力,已经做到了项目主管的职位。虽说未到三十发际线就开始感人地后退,可八十万的年薪足以弥补他在妻子眼里渐逝的英俊形象。
杨夫人责怪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老公的鞋,替唐喆学往回找面子:“警察福利好啊,能分房。”
唐喆学心说姐姐您不知道取消福利分房啦?当然,是有能分房子的,看级别资历。要不够,那就得评上英模。问题在于他这样的想评英模,那必然是殉职追授,还得是死得特别壮烈特别可歌可泣——比如炸的连祈铭都给他拼不起个全尸来那种。
杨弘玉也意识到刚那句话稍有不妥,话锋一转问媳妇:“诶你们单位不是有挺多未婚的小姑娘么,给我们吉吉介绍介绍呗?”
唐喆学赶紧推辞:“不用不用,嫂子你别忙活了,我那个……我有……有给介绍的,正谈着呢……”
一想起林冬那天晚上印在嘴角的轻吻,他就完全提不起谈女朋友的兴致。然而林冬并不记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做过什么,或者可能是把那当成一场梦境了,这些日子与他相处起来毫不尴尬。
“有谈着的不带来?”杨弘玉责怪道,“带她看看婚礼现场,感受下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保不齐立马就想嫁你了。”
杨夫人轻推了把老公的胳膊:“你别跟瞎张罗了,唐喆学要个有个要样有样,肯定不缺姑娘追。”
“哼,你们女人呐,就知道看脸。”
杨弘玉话音还没落地,唐喆学就看他老婆摆出副“在外面给你留点儿脸,回家再拾掇你”的蛇蝎笑容,便将话题岔开:“对了,上次同学聚会,怎么组织到一半又取消了?”
“没几个人,好多都联系不上了。”杨弘玉摇摇头,“净是出国的,要不就去北上广深工作的,没空参加,为凑今儿这两桌人,我打了得有五百个电话。先打通讯录里留的家座机问手机号,再挨个联系,诶,这是不是和你们查案的时候一路数?”
“差不多了。”唐喆学笑着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问:“樊丽没联系上么,我前几天跟路边等车的时候还瞧见她来着。”
杨弘玉脸色骤变,分明地流露出惊愕之态:“你认错人了吧?”
“应该是她吧?”唐喆学抬手在人中处比划了一下,作为刑侦人员,他对自己认人的本事还挺有信心的,“她做过兔唇修补术,痕迹挺明显的,再说就算时隔多年以前的样子也没脱形啊,一打眼就能认出来。”
“你……你在哪看见的她?”杨弘玉的话音都开始哆嗦了。
“就咱学校外头那条路,我看她骑了个共享单车,嗖一下过去了没来得及打招呼。”唐喆学看他神情过于异样,问:“怎么了?”
干咽了口唾沫,杨弘玉语调惊悚地说:“她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你不知道?”
“……”
阵阵寒栗顺着脸侧爬上,唐喆学回忆起与樊丽偶遇的瞬间,头皮骤然发紧。
—
“组长,我插队加个案子行么?”
进办公室将一摞卷宗放到自己那张办公桌上,唐喆学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林冬。林冬没立刻给答案,而是伸手把放在最上面的卷宗抽下,看了看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