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装成疯子很难,疯子装成正常人的可不少。」
他看到魏子虚站在处刑室里,炫耀一般对他说着自己的罪行。而他只感到憎恶,他只想要逃避。那个疯子,那个怪物,那一定不是他自己。
蓦地,他身上一轻,头部浮出海面。他激动地深呼吸一口,可是空气中含氧量太低,他依旧感到窒息。天空和海岸是相同的灰色,这或许是另一片更为稀薄的海。海浪拍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
「主会保佑我。」
他艰难地爬上岸去。
脚踩上地面,粗糙的砂砾感觉却像海绵,每一步都深陷下去。他看向脚下,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纯白西装,皮鞋簇新,但裸露出的皮肤却青紫不断,泡得浮肿软白。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时,便有连绵不断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喉咙里像被火炭烘烤一样炎热钝痛,有恶心的酸臭味从食道返上来。手脚被割伤,尖锐的疼痛使他无法好好行走,趿拉着腿跛行。还有无法忽视的异物感从两腿之间传来,每走一步都扯到。
有更多声音涌入他脑海,乱哄哄堆成一团,让他分辨不出。
空无一人的海滩向前延伸着,他只能继续向前走去。海滩颜色单一,他逐渐注意到有一些图案。图案是用黑色陨石拼成的,他低头看去,是几个单词。
“GO TO HELL!”
咒骂渐渐加粗,直到铺满整个海滩。
在这片嘈杂中,一阵错乱的钢琴声响起,像蜜蜂在蛰他。
他眯着眼睛,循声望去。那架钢琴似乎被聚光灯照亮,闪闪发光。巨大的蓝紫色蜘蛛趴在椅子上,八只爪子疯狂弹奏。而在钢琴后部,林山栀轻飘飘坐在上面,晃动着腿,双手放在大腿上,捧着她的头。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嘴唇鲜红如血。她唱着:
「近在咫尺的身影,却是久远的谎言......」
他仓皇地向另一侧退去,脚后跟被桌腿绊倒,摔倒在地。书桌另一边,骆合合上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没有戴眼镜,眼皮被撑得老高,凸显出脉络。因为他的眼眶里没有那双耐看的桃花眼,而是两个纸皮核桃。核桃如眼球一般转动,露出血淋淋的边缘。
他说:“你终于来了。”
骆合说完这句话,浓黑的云便笼罩了天空,无数残破的人形在寒风中飘零,像紫翅琼鸟的双翼。
他很怕,嘴里□□出声。他翻过身子,在地上爬行,砂砾刀尖一般锋利,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