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默一旦发生,好像再也找不到契机开口。
两个人始终无言的,从郊区往市区的路上,气氛僵硬到冰点。
简卿扭过头,看向窗外。
道路上的能见度很低,整座城市被大雪和沉沉夜色罩住,阴郁而灰蒙。
“”
明明今天是过节很高兴的日子,在结尾的时候却突然变得糟糕。
记忆里,好像这次是他们为数不多认真的闹矛盾。
是闹矛盾而不是吵架。
以陆淮予温和的性子,吵架是吵不起来的。
回到家以后,简卿理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在卧室里收拾行李,动作随意,磕碰的声音有些大,好像是在对东西迁怒。
陆淮予没什么眼力见似的,也跟着回了卧室,半靠在床上,修长的腿曲起,膝盖上架着银色的笔记本电脑,在查纽约最近几天的天气。
时不时因为简卿制造出来的动静,视线看过去。
他开口打破僵局,“多带一些防寒的衣服,纽约这几天寒潮,降温很厉害。”
“”
台阶给过来。
简卿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不想和他僵着,应了他一声,“知道了。”
虽然僵局被打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但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直到他们躺上床,简卿依然觉得心里梗着什么东西不舒服。
“”
“我关灯了。”她说。
“嗯。”
简卿伸手关掉床头的灯。
室内陷入黑暗。
冬日里的月光冷沉,从窗帘的缝隙里倾泻进来。
简卿转了个身,背对他躺着。
背后的男人习惯性地抱过来。
腰上搭着他的手臂。
“”简卿挪了挪位置,离远了他,被子中间空出位置,冷气灌进来,她淡淡地解释:“我有点热。”
语气生硬,明显的在抗拒。
“”
半晌。
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叹。
陆淮予重新靠近,蓦地禁锢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往外挪。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侧脸。
“你在生我的气。”他说。
不是问句,而用的是肯定句。
“”
简卿默不作声,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原来你知道啊。
陆淮予的掌心按在她的小腹上,指腹温热,打着转儿似的摩挲,好像是在安抚小猫儿。
“因为我很害怕。”
他突然说,声音低哑徐徐,透着淡淡的忧虑,第一次直言自己的脆弱。
简卿疑惑不解。
他还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陆淮予继续道:“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简卿眨了眨眼睛,放慢了呼吸,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全神贯注地听。
陆淮予以前听妇产科的同事讲过一个病例。
产妇在生产过程中发生意外,停止了呼吸,他把婴儿从母亲的腹部里剖出来,孩子活了下来。
“‘你救错人了!你救错人了!’父亲却在一旁这样高声哭喊着。”
当时他听只是觉得惋惜。
现在再看这个故事,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自己成为那个父亲。
“生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坦诚地说:“我不想让你冒这个险,我也没办法去承担风险所带来的后果。”
“”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一声一声,敲进她心里。
三言两语的一个故事,其中的悲恸却难以言表。
简卿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黑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和原因。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简卿动了动,挣脱松了他的禁锢,而后转过身,回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胸口。
“胆小鬼。”她说。
声音闷闷的,嗓子眼里有些哑。
“”陆淮予盯着她乌黑的发顶,胳膊揽住她,把人往怀里带得更深,拖着懒懒的尾音‘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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